林北柔陷入天人交戰,讓謝輕眠使用龍麟,祖宗會忘記她。
這不就是她目前最想要的結果麼。
司空晏回勝身洲,繼續追尋他的道,成就道心,踏破虛空。
林北柔不想看見司空晏隕落。
司空晏跑來現世,本就是一個錯誤。
林北柔輕輕地吸了一口氣,也許從某個角度,她是贊成謝輕眠的,大佬和凡人在一起,怕是不會有好結果。
林北柔現在沒了修士身體,會成為生老病死的普通人,就算祖宗硬要和她在一起,林北柔也想象不出一個老奶奶和祖宗走在一起,祖宗還旁若無人對她說一些不該說的話,甚至牽牽手,那畫面該有多炸裂。
林北柔不敢自作多情,高估她在司空晏心目中的位置,萬一祖宗恨毒了她,想慢條斯理把她玩夠了,再來一個賜死,順便把她家人和親友也随手殺了。
三百年對普通人來說很漫長,要是讓一個普通人從現在穿三百年回去,那這個人就會落在清朝初年。
對習慣了日新月異數碼産品、豐富多彩線上線下娛樂方式、全球大社區且社會平等的普通人,恐怕會郁悶到開号重來。
三百年對大能修士而言,連三天都算不上。
三個日夜,第三日他們才當了24小時的道侶。
林北柔讓周阆嶼把自己扶起來,周阆嶼正要去扶他,被祖宗一把擋開了,林北柔眼睜睜看着祖宗過來抱她,想把她拉起來。
結果,竟然還真的把她慢慢拉了起來,林北柔也沒想到祖宗還能有這種力氣,震驚了一把。
不過想想也正常,祖宗雖然變小了,身上的龍靈可是沒變。
司空晏給林北柔當拐杖,
周阆嶼:……
好讨厭的小孩。
謝輕眠看到魏瑕對林北柔這麼特殊待遇,臉色變幻莫測。
林北柔對謝輕眠說:“我們先溝通溝通,要不你把那玩意先放下來,普通人最好别不戴手套直接接觸。”
能被司空晏看上并吞噬同化的龍靈,可不是什麼西遊記裡可可愛愛的白龍馬小白龍。
那是勝身洲萬龍之祖的殘魂。
會死人的。死數不清的人。
謝輕眠:“可以啊,隻要你把那位交給我,我就把這玩意給你。”
林北柔:“……?”
她低頭看了一眼緊緊挨着她的團子祖宗,祖宗一下子聽懂了對方的意思,警惕地看着對方,又擡頭望向林北柔,眨眨眼睛。
林北柔忽然心生一計,低頭輕聲說:“祖宗,打個商量,你先過去一下。”
然後跟他說了幾句話。
祖宗的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含在眼睛裡要掉不掉,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半是不安半是指控地看着林北柔,好像即将被抛棄一樣。
林北柔吓得一激靈,趕緊抱住祖宗的小肩膀,跟他解釋了一會,祖宗還是很委屈地看着她,小幅度地點了點下巴,林北柔感覺自己像那種委屈孩子上街讨飯的大人,明明沒做什麼壞事,怎麼有種很沉重的愧疚感。
林北柔硬着頭皮:“好,就按我說的來,去吧。”
孩子還是過去了,一步三回頭的,像是在确認林北柔的存在,黑葡萄眼睛裡全是不安和怯生生的擔心。
林北柔就像一個第一次送孩子上幼兒園的親姐姐,鼓勵地朝祖宗點頭。
謝輕眠冷眼看着林北柔,這個人是傻子嗎,這種明顯挖坑,當她看不出來是不是。
謝輕眠不在乎林北柔要幹什麼,隻要她的目的達到了就行。
謝輕眠目光炯炯地看着一步一步走近的祖宗,擺出了一個端正跪坐的姿态,十分恭敬地微微低下頭。
祖宗卻在三米開外的位置停了下來。
林北柔說:“你不是說可以消除魏瑕的記憶嗎,現在就施展給我看吧。”
謝輕眠把魏瑕奉為神明,一定不敢上前動手搶人。
果然,謝輕眠沒料到林北柔會這麼說,愣了愣,旋即忍不住笑了起來,納悶地看着林北柔,這個人到底是有多蠢啊,居然自己送上門,把利益拱手相讓。
謝輕眠擡起手中那片龍麟:“那你就看好了。”
說完她對祖宗稍微低下頭:“抱歉,得罪。”
謝輕眠催動靈力,小心翼翼地包裹住龍麟,突然間,龍麟形态改變,從一片海月貝刹那長出好幾片增生龍麟。
謝輕眠手上傳來一陣鑽心劇透,瞳孔巨震,刹那愣住。
這和她想的不一樣。
林北柔:“祖宗——”
謝輕眠眼前掠過一條粗長的黑影,什麼都沒看清,手上就空了,她的手下把她扶住,她擡起頭,看到不遠處的小孩淡定地把玩着那枚龍麟,龍麟不斷尖銳地刺出棱形,變幻着形狀,在小孩手裡就像一個量子疊加狀态的裝飾品。
謝輕眠手上傳來強烈刺痛,她低頭看去,整隻手全部都黑了,到腕線為止,抖得不成樣子。
手下們全部駭然地看着她的手,緊急地采取急救措施,效果微乎其微。
為什麼?謝輕眠大惑不解。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林北柔松了口氣,謝輕眠這隻手以後都不用發動靈力了,比起被截肢,這個結果很好了。
林北柔:“祖宗,回來吧。”
天邊隐隐響起雷鳴,厚重雲塊開始聚集,林北柔倒吸口氣,因為龍麟被凡血玷污,龍靈還是發怒了,接下去恐怕有氣象災難。
林北柔又是松了口氣又是擔憂,本來會死很多人,現在沒有死人最好,不過氣象災難對還要在外面上班奔波的人來說也很可怕。
祖宗不看林北柔時,眼神就淡漠得不像個孩子,聽到林北柔叫他,耳朵動了動,轉過去奔向林北柔,就像一塊會滾動的小蛋糕。
謝輕眠眼睜睜看着龍麟和人都跑了,一瞬間思考下線,本能地采取了行動。
她用另一隻能動的手甩出了一枚法器,這是佛宗暗器,專門用來封印和捕捉。
暗器像散開的花瓣,從一片變成了六片,旋轉着飛向司空晏。
林北柔:“當心——”
佛家的靈力對龍靈,就像汽油遇到火星子,謝輕眠真是死不悔改,不撞南牆不回頭。
林北柔恨不得給她一巴掌,短短一秒來不及思考,隻有一個念頭,不能波及附近的那些普通居民。
人家好好的過自己日子,找誰惹誰了,算算這時間,說不定還有高考生家庭。
一個高三生意外身亡,一個家庭就會被徹底毀了。
林北柔沒忘了有個社會新聞,一男的專門在鬧市區跳樓,砸死了兩個剛剛高考完的女生,樓底下人來人往,網上說他是不是故意,是不是想找個墊背的。
本來力竭的林北柔,一個鯉魚打挺就出手了,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擋下謝輕眠的攻擊。
強行抽取金手指,林北柔眼前一黑,瞬間失去意識。
等再醒來,林北柔睜開眼看到了天花闆,感覺虛弱得像十年沒吃過一頓飽飯,過了幾秒,才意識到她回到了工作室,她自己的卧房。
門外傳來輕聲壓低的交談,是周阆嶼,另外一個聲音是甯特助。
“外面在下冰雹了,不少居民财産受損,六月份下冰雹,外面肯定會調查,這件事既然是耿部長做的決定,那就該她負責,她是你領導,你就帶個話過去吧。”甯特助聲音淡淡的,完全沒有和林北柔說話時的随和感。
周阆嶼:“我要等林北柔醒了再去處理這些事情。”
甯特助客客氣氣地說:“我一直覺得很奇怪,周先生,你為什麼一直這麼在意林助理?據我所知,你們除了是高中同學,關系并不熟,之後也沒有任何交集,我有權關心林助理的安危,這一次,很明顯是你師門把她卷入了危險中。”
周阆嶼頭上包了一圈繃帶,拄着一根單拐,當時冰雹一下子就落下來了,周阆嶼撐起靈力結界幫林北柔擋了好幾下,這些冰雹是受龍靈影響感召來的,不是普通冰雹,換成普通人,可能已經被砸死了,下一秒他們頭頂出現巨大的陰影,被一條龍尾一起掃到了安全地帶。
周阆嶼忍痛厲聲對那個小小軟軟的背影發出警告:“你不能殺人——”
小孩的背影無動于衷,在林北柔面前大眼睛呼閃含淚受氣小包子的模樣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人偶一樣的面無表情。
冰雹對他毫無影響,他握住那片龍麟,冰雹化成水,将上面肮髒的血沖洗幹淨,白皙短小的手指随手一揉,整片龍麟就像一張風化的紙,刹那碎成齑粉,消失不見。
髒了的東西,就不要了。
小孩看着那些讓他厭煩的凡人,若有所思,像是一頭大象在思考到底要不要踩下去弄髒蹄子。
周阆嶼:“如果你殺了人,林北柔的人生就完了。”
小孩回頭盯了周阆嶼一眼,那一瞬間,周阆嶼以為自己會死。
面對甯特助的質疑,周阆嶼淡淡地說:“與你無關。”
好尴尬的氣氛啊,林北柔不想看到兩個熟人吵架,假裝咳嗽了聲,醒了。
結果旁邊橫過來一隻小胳膊,用力抱住了她。
林北柔:“?”
她扭過頭,看到祖宗穿着一身顯然是甯特助找來的睡衣睡褲,一邊抱着一隻也是甯特助塞過來的毛絨絨垂耳兔玩偶,抱着她半邊肩膀,打了個哈欠:“林……”
聲音嫩得像剛出窩的小雞仔,雖然特别困但還是努力睜眼看着她。
林北柔:會心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