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人員點點頭：“您希望和我們繼續分享他的故事嗎？”

林北柔看到了她手腕上的手環，想起來了，作為一個精神波動值異常的樣本，她被接進了這家特殊機構，國家為她養老，前提是他們用合法的手段對她進行研究。

研究員相信，人的意識以量子形态存在于五維，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影響現實，比如隔空取物，短期内預測未來等等。

除了林北柔，還有十幾個老弱病殘也被接了進來。

他們有個共同點，第一，全是精神病。第二，全是牛逼的精神病。

他們每個人，都曾經制造過無意間用意識影響了現實的事件。

國家出手，把這些可能導緻社會動蕩的事件壓了下去。

經過審慎的判斷，研究員帶頭人确定林北柔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困于幻想，抵達了一個叫勝身洲的平行世界，并幻想出了一個名叫司空晏的虛構人物。

經過精神病專家的長期研究，這個虛拟人物是病人林北柔自己人格另一面的映射。

每一次林北柔加強幻想，她的精神波動也更劇烈，精神力就更高。

研究人員鼓勵林北柔分享她的想象。

所有人都默認一個事實，這個叫司空晏的人，是一個虛構的、不存在的人物。

林北柔：“……”

研究人員不敢催促，他們把這些人當做初始樣，人形武器的初始樣本。

極高的精神力，是比任何手段都緻命的攻擊。

林北柔：“你能查到一個叫謝輕眠的人嗎？”

研究人員轉接了有相關權限的人，得到的反饋是，全國身份系統裡沒有這個人。

林北柔：“那我媽媽呢？她現在在哪？”

研究人員頓了一頓，格外輕柔地說：“您今年……會過九十八歲的生日。”

言外之意任何人都能聽懂。

林北柔點點頭：“我知道了，我有點困，想回去睡覺了。”

研究人員把她送回了休息的地方，過了一會兒，林北柔操縱輪椅，單獨出了房間。

周遭的一切都很真實，寰宇不止一個，現實也不止一個，或許這确實是她的未來，一個沒有司空晏的現實。

一個從頭到尾她都是個平凡普通之人的現實。

一個司空晏是虛構人物，老媽也去了天堂的現實，林北柔自己都沒想到自己還能活到九十八歲。

林北柔淡淡地微笑着，自動輪椅帶她來到了天台。

林北柔擡手對準天空，這隻手斑斑點點，皺得像雞皮，骨節也有些變形，和年輕時的細膩纖長判若兩人。

林北柔：“謝輕眠，你的技能可能真的讓我的意識去了這一個平行的現實，在這裡，我是個普通人，隻要沒有在三十秒内想出破局的辦法，意識就被困死在這裡，回不去了。”

林北柔：“所以，你想讓我留下來，等待老死。”

老年人都耳背，林北柔以為自己是正常聲音說話，其實她嗓門特大，每句話都清清楚楚地傳到五米之外。

天台上另外一個老年婦女精神病默默後退了幾步，就算同為精神病，對面這老姐姐坐在輪椅上對空氣一邊滔滔不絕一邊詭異發笑，也夠吓人的。

林北柔：“不過，你好像做了非常嚴重的誤判。”

用過去的那些傷痛來刺激她，否認勝身洲三百年，否認司空晏的存在，等于解離了她那三百年的人格。

換其他人，可能真的會精神崩潰。

林北柔精神崩潰過好多回了，都崩潰出心得了。

林北柔：“就算我會老死在這裡，我也要先看看你在害怕什麼。”

她好像明白她的金手指是什麼了。

林北柔眼睛深處隐隐閃爍出藍紫色。

謝輕眠覺得林北柔瘋了。

強行在一個普通人身上，試圖發動和污染挂鈎的詭異能力，這會讓她這具身體直接崩潰。

她的意識會脫離出來，或許再也不可能回到之前的現實，永遠迷失，也不能轉世。

謝輕眠不信林北柔敢瘋成這樣，下一秒，就看到林北柔因為強行發動了能力，捂住心髒，慢慢從輪椅上倒在了地上，七竅流出血來，臉上還帶着詭異的笑，進入苟延殘喘的倒計時。

誰也看不出，這樣一個風燭殘年的瘋子，年輕時是那般天人模樣。

天空忽然暗了，地平線升起一線藍紫色的光帶，謝輕眠看見那光帶的瞬間，就被卷入了虹吸一樣的幻境。

被遺忘的童年就像二倍速一樣重放了一遍。

她被泡在某種液體中，剛生下來，就有記憶，附近會有聲音，有些是男人，有些是女人，很多時候，他們的聲音同時響起，聽上去在做動物一樣的事情，甚至有時，女方的聲音聽上去分明還是孩子。

他們說這是什麼儀式，謝輕眠是被選中的，将來是他們這一密不外傳之宗的聖子。

他們說自己是謝輕眠的家人，他們對謝輕眠很好，有求必應，帶她玩，關心她，讓她吃飽穿暖。

他們會在晚上又做那些儀式。

謝輕眠四歲以前不會走路，常年被泡在那種液體中，她的雙腿萎縮了，被他們擺放出宗門密像的姿勢。

晚上睡覺也在水裡，謝輕眠會看到水底有個影影綽綽的影子。

直到有一天，一群穿缁衣修行服的人闖了進來，把一切都搗毀了，把那些男女全部抓了起來，這一支的領頭人，卻放了一把火，把整個家園付之一炬，自己瘋瘋癫癫跑進了火中。

謝輕眠被接到了正常環境，才意識到自己記得的一切都是正常，慢慢學會了什麼是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