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思賢的吆喝來的及時,她慌忙的把啤酒和汽水塞進冰桶裡,逃也是的往海灘跑去。
白柳注視着她慌亂的背影,擡手翻開了報紙,撫摸着左下角的一行小字。
【不要直視月亮,海水是藍色的。】
*
木柴被火點燃噼裡啪啦的響動着,橙紅色的篝火和即将下降至海平線以下的夕陽給每個人身上披上了輕紗。
海浪拍打沙灘,偶爾有海鷗啼鳴,白色的影子掠過天空,翅膀劃出一道道細線。
吳思賢坐在碼頭邊的礁石上,嘴裡叼着煙,手裡晃着啤酒,水珠浸濕了他的衣服也毫不在意。
“兄弟,還沒到點怎麼就emo了?”
牧四誠賤兮兮的和他勾肩搭背,對方嫌棄的翻了個白眼:“喲,校草您這大忙人怎麼有閑工夫來找我?咋的,被孤立了?”
“我可沒,那邊淨唠家常了還得看孩子,咱倆聊點别的。”他手一撐翻身坐在吳思賢的旁邊,哪怕有煙味覆蓋,但鼻子一向靈敏的他還是聞到了吳思賢身上若隐若現的血腥味。
“你受傷了?”
“我他媽來大姨父了行不?”吳思賢暗滅香煙,手也差點把易拉罐捏變形:“誠子啊,我……我是不是一個很爛的人?”
“靠你别這樣叫我,好肉麻。”牧四誠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你到底咋了,這可不像你。”
“這才是我,”他垂下眼睫,有淚光在眼眶裡閃動:“我有時候挺羨慕劉懷的。”
“他有你,妹妹也在身邊,就算原生家庭不好也拼命逃出來了。”
“我不行,我誰都沒有,自己的腦子也他媽的出問題了。”他仰頭悶下一口酒,紅色的火燒雲爬上了他的臉頰:“我…我讨厭我爹媽。”
“看出來了,”牧四誠拿起酒和他碰了碰:“是因為你妹妹嗎?”
“五分之三是,五分之二不是。”他擡起左手手腕,衣袖滑落,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疤還在流血:“他們把我逼成精神病了。”
“你叫我娘炮,我其實已經習慣了,這個貶義的綽号從我上小學就跟着我了。”
“那長得漂亮我也沒得選啊,我媽漂亮兒子随媽多正常的事,我要随我爹那長相吓小孩還不如找塊豆腐創死。”
牧四誠:……
吳國慶就是陽剛的長相,就是右眉弓上一道刀疤和常年皺着的眉讓他看起來很兇狠罷了。不算長的頭發被他用發膠向後抓,左臂上猙獰的花臂和在遊戲裡厮殺帶出來的血腥氣誰看誰覺得他像道上混的。
“至于我媽,那更别提了,我可能說話很大逆不道但都是我客觀理智分析加多方探訪得出的确切結論。”吳思賢理了下自己的頭發:“她就是個瘋子,神經病,腦子不好使的愚昧婦女。”
“啥年代了還封建迷信,信命信風水信相克,他媽的要不是當年我妹發高熱她不去醫院非去寺廟後面那有這麼多事。”
他很氣憤,牙齒都在打顫,氣息也不穩當,牧四誠都怕他突發惡疾跳起了把他揍一頓解氣。
“其實吧,這事多點人知道也可以,我妹被我媽扔了,那年,我七歲,她兩歲。”
“現在,我十九歲,她可能兩歲,也可能十四歲。”他的眼淚終于抑制不住的流下:“我找不到她了,那個會叫我哥哥小豆丁被我媽扔在大街上了。”
“我當時真的快瘋掉了,我和外婆沿着那條街找啊找,找啊找,找到月亮替了太陽的班,找到警察把我強制性的送回家,我還是沒有找到妹妹。”
“她消失了,除了曾經穿過的衣服,玩過的玩具還能證明她存在外,就好像從來沒有來過這世上。”
“我媽也因遺棄罪被警察帶走了,但是,最讓人氣憤的事情發生了。”他把易拉罐狠狠的砸進海水中,聲響有多大,他内心的憤慨就有多大。
“我親爹,吳國慶先生,不知道從哪裡拿了一張間歇性精神病的診斷證明,說我媽當時處于發病期,控制不住自己的行為,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她被放出來了,我問她為什麼要把妹妹扔掉,她說,妹妹?你妹妹她就是個災星。”
“我問我爸,他說,我們有你這一個兒子就夠了,你要好好學習,讓我們面上有光。”
“有個屁的光。”
牧四誠轉頭看向正和唐二打拼酒的吳國慶,對方顯然也注意到了他的視線,舉起手中的酒杯和他隔空碰杯。
“十多年了,還沒找到嗎?”這是篝火邊的白柳問的:“這份卷宗大概都吃灰了吧。”
“沒,所有消息都石沉大海,”吳國慶苦笑到:“賢小子怨我,我的父輩們也說我幹的不厚道。”
“但我的妻子确實是真的瘋掉了,目前在療養院接受治療。”
“您愛您的女兒嗎?”
阿迪雅希絲捧着鹽汽水,直視着他:“您要是愛她的話,為什麼要把她扔掉呢?”
“我……”吳國慶不知怎的被她看的心虛:“我當然愛她,沒有父母不喜歡自己的孩子。”
“我會找到她的。”
天玑也加入了他們的交談,但她隻是充當一個安靜的聆聽者,她喝着啤酒,一抹湛藍飛速的從眼底滑過,随後又歸于深沉的黑。
她笑了笑,手卻握緊了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