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伊猜測,這大概就是“海上漂泊多年後,英雄們踏上故土的感受”。
第二天。
不得不說,人類的潛力似乎是無窮的——短短一天後,劇烈颠簸産生的眩暈感和嘔吐的沖突迅速減少了很多。
然而,雷伊依然選擇倚靠在戀人的身上,被他溫柔而有力的雙臂抱在懷中——不得不說,戀人身上散發的好聞的味道、擁抱的感覺和他偶爾發出無意義的呢喃聲都讓雷伊着迷。
現在,雷伊終于有時間與塔拉尼閑聊,他特地詢問盧迦城的情況。
沉思片刻後,塔拉尼說出了他的故事:他與伊達同樣出生于盧迦城。在馬格努斯攫取黃金豹尾之前,他的父母在盧迦城經營了一個幹果鋪子,以此供養了一個大家庭。
童年時的他居住在沿街的房子裡,一打開窗戶就能見到熱鬧的街景和遠處的雪山。
在馬格努斯崛起之後,他們全家逃難到了翡翠城。戰火無情地奪走幾位家人的生命,父母大半生的積蓄、能看見雪山與街景的小屋也被馬格努斯的爪牙們搶走。
但是,堅強的一家人來不及哭泣,就必須投入到勞作中。辦完簡單的葬禮後,塔拉尼和剩下的家人從為人幫傭做起,在幾年的時間内,積攢了一個小商鋪。
令雷伊驚訝的是,在講述人生的低谷時,年輕的塔拉尼并沒有留下眼淚。當他驕傲地講述着,他和他的家人現在又買下一座沿街的小商鋪,一打開窗戶,他依然能看到熱鬧的人群。
塔拉尼興奮地介紹他的現狀:“雖然,我有時還會夢到看着我長大的雪山,但是,我現在居住街道種了許多橄榄樹與葡萄藤,我現在擁有一整片樹蔭,還有吃不完的腌漬橄榄與葡萄!”
說到這裡,塔拉尼回過頭,注視着認真聆聽故事的雷伊:“雷伊先生,您真的是個親切的好人呢!與您相處後就會知道,您就像一位親切可靠的大哥哥!”
就在塔拉尼熱情邀請兩人去他家做客吃晚飯時,西澤爾突然擡起戀人的下巴,重重地吻了吻他的雙唇。
塔拉尼吐了吐舌頭,立刻轉過身去:“雖然,我為恩尼歐先生工作多年,但是,有些故事我從未對他提起過。”
現在,話題轉移到恩尼歐身上。兩人迅速交換眼神:這正是他們期待的。
健談的少年繼續講述他與恩尼歐的故事:“恩尼歐先生是個極好的雇主,盡管他難免被某些人背後議論為異族人、異教徒,沒有資格成為翡翠城的主人——但是我知道,隻要能按時發放薪水,不以貶低他人尊嚴為樂,那他就是個好雇主,一個好人!”
塔拉尼越來越激動,他揮舞着拳頭:“那些流言蜚語不過是無能者口中充滿嫉妒的噪音!在恩尼歐先生的經營下,翡翠城越來越繁榮,人們的生活也越來越好。對我和我的家人來說,在他的治理下,我們才能從一無所有的逃亡者到現在擁有一家店鋪!”
西澤爾溫和地指出:“你們家人的辛勤勞作也許更重要。”
塔拉尼搖搖頭:“當然,這也是必要的一環。但是在盧迦城中,我的家人同樣也付出了辛勤的勞作,然而,結果所有人都看到了——”塔拉尼攤開手,“這就是和平的意義,意味着辛勤勞作的成果不會被随意剝奪。”
不得不說,雷伊被比他小的塔拉尼說服了:這一世的他們生活在和平富足的環境中,他不自覺地忽略外界的重要性。盡管比他們小幾歲,戰火中逃生的塔拉尼反倒對此擁有更深刻的認知。
西澤爾點點頭:“我相信,聽到你的贊美後,恩尼歐叔叔一定會很欣慰。”
塔拉尼轉過身,吐了吐舌頭:“我絕不是特地在你們面前贊美他,虛假的贊美與真實的贊美是很容易被感知到的!”
西澤爾突然開口:“照你看來,恩尼歐叔叔與他身邊的伊達先生——”他立刻補充,“我的意思是,他們來自不同的國度,信奉不同宗教,擁有不同習俗。有時候,我真的很好奇,他們在一起這麼多年,愛情也沒有凋零,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西澤爾語氣誠懇:“也許,我能從他們身上學到些實用的智慧,指導我、我們的現實生活。”随後,西澤爾低下頭,親吻着戀人的鼻梁。
“伊達先生?”似乎從未想過西澤爾會提起這個人的名字,塔拉尼愣了幾秒,随後撓撓頭,“當然,他也是個平易近人的人,可是,該怎麼說呢,相比于恩尼歐先生,伊達先生似乎有很多秘密。他總是那麼和氣,永遠面帶微笑,卻與所有人隔着一層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