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伊困惑地注視他的戀人,他的戀人輕輕将刀刃抵在他心髒的位置。
閃着寒光的刀刃在雷伊胸口緩緩蹭了幾下,就像是用黃油刀在面包上抹勻一樣自然。冰冷的刀刃緩緩劃過,在雷伊皮膚上留下一串戰栗。
雷伊在心中默默祈禱這種無聊的把戲盡快結束,西澤爾終于開始了他的“戲劇創作”:“夫人,您知道嗎,在見到您第一眼的時候,我就深深地愛上了您,盡管我們身份懸殊,我不過是領主大人身邊不起眼的見習騎士,我對您的愛慕注定是一場無望的單戀。”
雷伊不加掩飾地翻了個白眼。
這一刻,他開始懷疑,戀人過度旺盛的想象力是不是什麼腦部疾病的後果。經由這個離奇的猜想,雷伊腦海中浮現出無數奇異的傳聞:比如小時候爬牆摔壞腦袋,或強行通過一扇窄門,不幸夾壞腦袋什麼的——畢竟,夫人曾經提起過,她的兒子從小就是一個精力過剩的孩子。
一瞬間,雷伊眼中的嫌棄瞬間被憐愛代替,他情不自禁地捏着戀人的下巴,在心中默默下定決心,他絕不會因此嫌棄他,一定會為他尋遍名醫,找到治療的方法——絕不是在顱骨中間鑽一個洞,引導有毒的腦漿流出的高風險方法。
西澤爾似乎誤解了戀人眼中憐愛眼神,反而視作一種主動配合的表現。像是觀衆們激烈的喝彩聲與掌聲之于演員,緻使他表演愈發賣力、聲音更加洪亮:
“身為一名見習騎士,愛上主人的伴侶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我應當恪守神騎士之愛的神聖守則,将對您的愛一輩子隐藏在心中,就這樣遠遠地注視着您、守護着您,然而——”
就在雷伊快要睡着時,西澤爾突然用力搖頭,他捏住戀人的下巴,擡高聲音:“但是,欲念之火無時不刻地折磨着我,對您的愛将我推入煉獄之中!”
現在,雷伊終于可以提煉出戀人劇本的主題:卑微的見習騎士對主人伴侶的無望之愛。
好吧,至少與昨晚“養父的情人”正常些。
實際上,除了可能存在的大腦缺陷之外,在數月的相處中,雷伊漸漸發現,戀人似乎很享受他偶爾流露出脆弱、困窘以及羞恥的神情,甚至是瀕臨崩潰的樣子。
雷伊猜測,這也是他熱衷于捏造不倫之戀即興劇本的原因:試圖通過這種方式,他可以引導雷伊,将他放置于悖德漩渦的中心,以無恥的語言和令人絕望的境遇激發雷伊的羞恥心,促使他露出脆弱的神态。
起初,雷伊試圖以轉移話題的方式打斷戀人無聊行徑:“親愛的,你待會兒想吃點什麼甜點,蜜漬椰棗和油炸松子怎麼樣?可以把松子換成你喜歡的堅果。上次加紫羅蘭汁的桃子檸檬水很不錯,你不想再來一杯嗎?”
見習騎士的靈魂短暫離開了西澤爾的軀體。幾秒的思考後,他快速回答:“我要換成杏仁,啊,不,還是松子吧,不要碾太碎,盡量保持顆粒感,多加黑胡椒粉——如果有梨子酒請給我一杯,謝謝。”
就在雷伊以為無聊的角色扮演終于告一段落,見習騎士的靈魂又回來了!西澤爾捏着雷伊的下巴,用深情而絕望的眼神盯着他——不得不說,這種反複倒是令雷伊感到些許絕望。
再次進入“無望愛慕者”角色的西澤爾甚至發出虛僞的哭腔:“夫人,您知道嗎,每天夜晚,隻要我阖上雙眼,我仿佛能看到您騎馬時迷人的背影,那時,您的腰身被豐滿的臀部襯得格外細。”
“真沒想到,孕育三個孩子的您還能有如此迷人的身姿。”
雷伊的内心已經開始尖叫了。
“無數個瞬間,我曾經很想用馬刺狠狠踢馬肚子,以便能超過您,将您狠狠摟入我的懷中,嗅着您頸間香氣,實現我的夙願。”
說到這裡,他緩緩搖頭:“然而,我不可以。”
雷伊終于意識到了什麼:有一次,雷伊特地詢問品味不俗的西澤爾意見,騎馬時應該松開襯衣下擺還是塞進腰帶,幾乎沒有思考,西澤爾立刻選擇了後者。當時他解釋是,這樣看起來幹練簡潔。
如今看來,這種選擇似乎另有深意。
現在,刀刃又開始在雷伊的胸前緩緩劃動。
“那時,我就幻想着,當我緊緊箍住您的腰,您有力的雙腿盤在我的腰上,眼神因為我而失神,您皺着眉頭,牙齒将嘴唇咬出印記,口中叫着全都是我的名字,稱呼我為您永遠的愛人——哦,那時的您該是多麼迷人,那是值得我用生命交換的美妙時刻。”
“一想到這一幕,我的心髒瞬間化作無數個滾燙的火球,在胸膛中亂竄,仿佛随時可能跳出我的胸口。”
西澤爾仿佛是想到了那個畫面,他輕輕閉上雙眼,口中不停發出輕聲歎息。
現在,他已經完全沉浸在下流的幻想世界裡。蓄勢待發的雷伊趁機擡起手肘,撞向戀人的手腕。
伴随着一聲大叫,西澤爾手中的刮刀應聲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