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澤爾緊閉雙眼，仿佛做出人生中最艱難的抉擇。

戀人反常的決定引起了雷伊的好奇心：“當然，我尊重你的選擇——能告訴我你這麼做的目的嗎？”

西澤爾發出痛苦的歎息，他張開雙眼，淺色的眼眸中交織着哀怨與痛苦：“今天，在你離開後，我反思了很久，關于我們昨晚發生的不愉快。在我看來，我似乎沉浸在膚淺的享樂中，導緻我們缺少一些深層次的靈魂溝通與聯結。”

實際上，雷伊很想糾正他，無論是現在還是過去，他們之間從不缺少有趣而深刻的交流溝通。但是他決定暫時閉嘴，聽戀人繼續說下去。

西澤爾轉過身，苦惱地捶着無辜的松樹：“實際上，我每天都有很多話想要對你說，尤其當我們暫時分别後重聚。”

西澤爾突然轉過身，他抓住雷伊的手，用戀人的手撫摸自己的臉頰：“可是，每當我看到你笑着向我走來，向我伸出雙臂，我心中就會産生一種無法抑制的悸動，那是一種想要跟你變得更親密的沖動，心底有一個聲音不停叫嚣，催促我在你的身上留下我的痕迹、留下我的氣味。”

每當雷伊被西澤爾充滿侵略性卻不失溫柔的眼神注視時，他總是會感到口幹舌燥，臉頰不斷升溫——他打賭現在自己一定臉紅了。

此時，西澤爾像極了跪在神父面前的虔誠信徒，毫無保留地坦白内心一切想法，包括那些隐藏在靈魂背後的陰暗念頭。同時，他又開始用豐富而誇張的手勢表達激動的情緒。

西澤爾的眼中流露出一絲挫敗：“結果就是，那些來自原始的、本能的悸動替代了深層次、有意義的交流。”

他突然擡起頭，用一種複雜的眼神注視着雷伊：“在我看來，那些膚淺的欲望永遠無法被滿足的，人們會不由自主地追求更新鮮、更激烈、更多的享樂——昨晚的不愉快正是由此産生。”

西澤爾歎了口氣，喃喃低語：“我都知道，我都知道，”他瞥了雷伊一眼，又回到對自我、對人性深刻的剖析上，“但是，每當我看到你微笑着向我走來，一瞬間，大腦中那條緊繃的弦瞬間斷裂，心底那個宣揚理性的聲音消失了。”

西澤爾低下頭，手按在胸口：“很遺憾，我無法馴服内心深處的那頭野獸。”

雖然不合時宜，雷伊還是忍不住笑出聲。

他從未想過，一向無拘無束的西澤爾竟然會為這種滑稽的問題感到苦惱——這種已被成年人遺忘的内心掙紮如此真實，以緻于他無法不被少年時期特有的真誠打動。

在雷伊的眼中，西澤爾是世上最可愛的生物。

西澤爾幽怨地望着雷伊，仿佛控訴他在如此嚴肅的時刻竟然能笑出聲。

“抱歉，親愛的，是我的錯，我的錯，”雷伊伸出手，随手掃落對方肩上的松針，“我隻是仿佛看到了你二十年後的樣子。”

在西澤爾不解的注視中，雷伊一邊比劃一邊解釋：“我仿佛看到了一個步入中年的男人，又一次下定決心戒酒，他發誓‘今晚絕對是最後一杯’，第二天——”雷伊攤開手，“我們都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西澤爾歎了口氣：顯然，他無法保證這個作戰計劃能順利實行。

雷伊雙手按住戀人的肩膀，盯着他的雙眼：“現在，放輕松，親愛的，我并不認為我們之間缺乏深層次溝通激發的靈魂共鳴。”

單純從觀念的層面上來看，上一世的靈魂共鳴延續至今，雷伊很難找到如此契合的戀人。

西澤爾擡起頭，遲疑地望着雷伊：“你的意思是——你并不反感昨晚發生的一切？”

雷伊皺了皺眉：他很難理解西澤爾如何一步跨越重重障礙，抵達這個離譜的結論。

雷伊覺得有必要重申自己的态度：“我說過，我不喜歡藤蔓。”

一提起“觸手”，布滿細密絨毛的植物在皮膚緩慢蠕動的感覺讓雷伊頭皮發麻。

性格堅韌的西澤爾絕不放棄，繼續追問：“那章魚的腕足呢？昆蟲的觸手呢？親愛的，你喜歡哪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