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後立即傳來一聲竊笑。下一秒,雷伊看到戀人毛茸茸的腦袋從樹後探了出來。
他的手緊緊抓住皴裂的松樹皮,警惕地盯着雷伊背後的年輕人。
雷伊保持着雙臂張開的姿勢,勾了勾雙手,用一種調侃的語氣對他說:“我可愛又勤勞的小松鼠,你在為即将到來的嚴酷冬天儲備松果嗎?”
調侃的話語立即趕走西澤爾眼中的敵意,成功逗笑了他。他立刻從松樹後走了出來,向雷伊走來。
依據雷伊對戀人的了解,他大膽猜測,當他與第二次見面的年輕人交談時,西澤爾那個聰明卻混亂的大腦一定上演了跌宕起伏的劇情,就是弗朗索瓦舅舅筆下最賣座的那類。
在西澤爾樸素的、二元對立的愛情觀中,這個世界隻存在兩種人:永恒的戀人和潛在的情敵。基于此,他将一切能呼吸的生物當成潛在的競争對象——當然,那些無法呼吸的生物有時也不能小觑。
在追求完美愛情的西澤爾眼中,疏忽大意導緻誤判的危害性遠遠大于過度謹慎造成的誤判,這使他偶爾表現得像個善妒的丈夫。
如果那些被懷疑的人稍微遲鈍一些,完全忽視西澤爾熊熊燃燒的妒火,無視了正在接近的危險,還在“糾纏”雷伊,那麼西澤爾大概又要開始轉動他的手腕,重拳出擊展示他從父親那裡繼承來的财富。
在西澤爾眼中,最理想的世界是隻有他和雷伊兩人的世界,就像天地初開或世界毀滅後那樣。
現在,一個來自森林的野小子,處心積慮引誘領主純潔忠貞的伴侶堕落,妄圖獲得向上爬的機會——這聽起來難道不合理嗎?
在長期相處中,雷伊逐漸摸清了戀人的動機。此時的他暫時無法完全接受,但是考慮到人的一生很長,最偉大的預言家也無法精确預言明天會發生什麼。也許未來某一天,雷伊也會變成一條不太聰明的小狗,把自己的尾巴當成是頭号敵人,将西澤爾身邊出現的所有人當成潛在的情敵。
理解西澤爾的愛情觀後,曾經難以捉摸的他變成了雷伊眼中最容易讨好的人:隻需要随時随地強調他是雷伊心中唯一的摯愛,随時随地使用外顯的語言和行動展現對他的愛。
這隻血統高貴的純種貓意外好養活。
當然,他的确也是雷伊心中唯一的摯愛。一開始,雷伊還不能熟練而自然地展現他的愛意。最初的幾次嘗試難免顯得笨拙,難為情的他打算退縮時,他總是能得到戀人熱烈的回應。在戀人持續的鼓勵下,雷伊已經漸漸習慣大膽而熱情的示愛。
現在,那些未曾想過的改變漸漸融入他的生活中,成為一種幾近本能的習慣。
西澤爾走到雷伊面前。此時的他仿佛已經忘記腦海中曾經上演的混亂劇本,同時也把那個“處心積慮的野小子”抛到腦後。他先是捧着雷伊的臉頰,用力在他眉心落下一吻後,雙手自然地搭在雷伊腰間。他歪着頭,自豪地望着他的戀人。
雷伊身後的松林不由自主地睜大眼睛:雖然他曾經聽婆婆提起兩人的關系,但他從未想過兩人竟會在第二次見面的人面前肆無忌憚地示愛。
雷伊偷偷将手放在身後,向松林比了個手勢,示意他盡快離開。得到信号後的松林快速消失在兩人的世界中。
确定松林離開後,雷伊松了口氣,向戀人解釋:“我拜托他帶點東西給雅拉婆婆。”
“誰?”西澤爾的注意力早已被雷伊奪走,早就忘記那個短暫被他視作勁敵的男人。
雷伊驚訝地意識到,戀人遺忘的速度比他想象的還要快。但是這并不重要,他自然地跳過了這個話題。雷伊繼續提醒他:“就是那幾雙厚手套,放在你的櫃子最底層。”
西澤爾“哦”了一聲,他緊緊攥住雷伊的雙手,緊張地盯着戀人的雙眼:“先把這些放到一邊——現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對你說。”
在雷伊疑惑的眼神中,西澤爾深吸一口氣:“我要開始培養節制的美德,從現在開始,我們隻能親吻和擁抱,晚上分房睡——不,分床睡。”
“當然,周末可以放縱一下。”說出這句話後,他苦澀的眼神中透出一絲光。
那一刻,從未想到會在戀人口中聽到這種話的雷伊差點跳起來。他輕輕搖頭,不可置信地望着戀人,而對方也用沉重的眼神表明他的态度。
雷伊用疑惑的眼神望着戀人:“你确定?”
實際上,雷伊懷疑這個“培養節制美德”計劃的可行性——即使兩人分床睡,隻要同處一個房間,西澤爾一定也會以各種理由鑽進雷伊的被窩,最後兩個人還是會擠到一張小床上。
即使西澤爾眼中透露出濃濃的不舍,但是他還是痛苦而疲憊地點點頭:“是的,我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