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招募弓箭手的問題上,兩人發生了微妙的分歧。
受制于相對落後的冶金工藝與原材料,被矮人工匠鄙夷的本地長弓劣勢很明顯:機動性不強、精準度欠佳、不易于攜帶、長久使用對脊椎可能造成不可逆損傷……
但是長弓的存在并不是毫無意義,曾在克制異族輕騎兵上發揮過奇效。本地随軍僧侶曾記錄長弓手扭轉戰局的曆史性一刻:
那天箭矢如同雨點般落下。受到驚吓的異族戰馬跳了起來,試圖躲避雨點般的箭矢。騎在戰馬上的異族騎兵不得不擡起手肘上的圓盾擋住箭矢,同時還要快速安撫戰馬。
伴随着更多箭矢落下,來不及被安撫的戰馬更加狂躁不安,甚至甩掉馬鞍上的輕騎兵。摔落在地的騎兵被逃跑的戰馬踩斷脖子,踏碎脊椎。面臨突然潰敗的異族首領來不及收攏軍隊,隻能慌忙潰逃。
從此之後,為了紀念大放異彩的長弓兵,射箭作為一種傳統技藝就保存了下來,甚至成為了當地的民俗習慣。
每當節慶來臨,無論是城鎮還是鄉間,射箭比賽是不可或缺的項目之一,勝利者往往會得到豐厚的獎品。在農閑時節,射箭也是當地年輕人打發時間的娛樂方式。
按照規定,戰時的領主可以在每個區域按人口比例征召弓箭手,組成長弓隊,為領主履行戰争職責。
在兩人的計劃中,他們應該征召二十到三十名弓箭手。為了不引起馬格努斯的疑心,他們一緻認為,被征召的弓箭手需要同時符合以下兩個條件:高超的技藝;外表平凡,能混進随從隊伍卻不被人識破。
但是現實中,同時符合兩個條件的弓箭手屈指可數。
就在兩人苦惱該如何找到符合條件的弓箭手時,西澤爾提議可以暫時停止思考,做些愉快的事情轉移心情和思緒。毫無頭緒的雷伊接受了他的建議。
就在兩人的雙唇即将貼在一起時,雷伊的雙眼突然掃過擺在壁爐上的箭頭形裝飾品,一個絕佳的點子快速在他腦中成型!
雷伊推開戀人的肩膀。在戀人不悅而困惑的眼神中,雷伊指着壁爐上的裝飾品:“那個!”
“怎麼了?”西澤爾依然感到費解,在雷伊鼓勵的眼神中,他決定介紹這個裝飾品的來曆,“去年我突發奇想,決定參加春神村及周圍幾個村子聯合舉辦的弓箭比賽。”
說到這裡,西澤爾露出了得意的表情:“不出意料,我幹脆利落地拿下了第一名。”他用大拇指指着身後的金色箭頭,“獎品我留給村民們,隻留下了那個金箭頭,作為獲獎的紀念品。”
似乎想起了什麼,西澤爾立刻補充:“當然,無法排除村民們礙于我的威嚴、故意輸給我的可能性,但是你也見證過我的弓術。”
雷伊點點頭:西澤爾在地底晶洞射出的那一箭已經說明一切。
雷伊建議:“所以,也許我們可以在這些取得優異名次的年輕人裡,招募我們需要的弓箭手。”
聰明的西澤爾立刻懂得了雷伊的建議:“這些年輕人們每年大部分時間有其他的工作,農閑時節他們以射箭打發時間,這就導緻他們看上去與普通侍從毫無差異。他們弓術可能不如專職弓箭手,但也足夠出衆。接下來,隻要将他們聚集在一起,按照統一标準選拔,就能得到符合我們需求的長弓手。”
西澤爾連連稱贊:“真是個絕妙的主意。”他湊了過去,狠狠地吻了吻雷伊的額頭,“還好你是我的戀人,如果你是我的敵人,我注定會很痛苦吧。現在,我們不妨做點愉快的事情,慶祝這個偉大點子的誕生。”
雷伊再次推開他:“很抱歉打斷你,恐怕我現在需要返回營地一趟,主動向團長告知我們接下來的行動計劃。”在心中估算了一下來往花費時間後,雷伊繼續說,“今晚我大概就要在營地過夜了,但是我保證,明早你醒來時一定能見到我。”
西澤爾不悅地皺起鼻子,他伸出雙臂搭在雷伊的肩膀,發出不情願的聲音:“我有異議。既然我也是傭兵團的一員——雖然并不是正式的永久的成員,但是我也有資格回到我的營地!”
雷伊想了想,他找不到拒絕理由,于是接受了戀人的異議。
不巧的是,返回營地的他們得知團長外出的消息,同時被告知團長明早才能回到營地。
于是,兩人隻能在營地的小屋暫住一晚。
打開屋門後,雷伊發出了驚訝的聲音:一套嶄新的桌椅被放在房屋的中心,散發着新木材特有的氣味。
走近時,雷伊發現木桌中央放着一封信。他拆開信,認出了那是費費的字迹:
“由于上次不愉快的經曆,我們決定賠償你們一套新桌椅,請你們務必原諒我!總之,祝你們生活幸福,愛情甜蜜!”
最後落款是三個人的名字。
西澤爾湊了過來,快速讀完信後,他的嘴角上揚:“不得不說,你的朋友們偶爾也會做出些好事嘛,我大概誤會他們了。”
雷伊笑着搖搖頭,随手收起那封信。
當置身于這間安靜寬敞的小屋時,雷伊有一個意外的發現:雖然他隻是偶爾回到營地小屋暫住,相比于在城堡時的拘謹,身處這片熟悉環境中的他自在許多。身處城堡時,他始終覺得自己是個客人。在這個屬于他的狹小空間裡,他覺得他才是這裡的主人,而西澤爾則是受他邀請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