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雙手抓住畫框,大聲質問身邊的戀人:“這,這又是什麼!”
“内容都在标題裡了呀,”西澤爾從身後抱住他,吻了吻雷伊的耳後,“喜歡這幅畫嗎,親愛的?”
雷伊指着畫面中自己的形象,大聲控訴:“一點都不喜歡——為什麼我是這個鬼樣子!”
實際上,在聽到标題的瞬間,雷伊就隐隐感覺到了哪裡不對。很快,畫面印證了他的直覺——甚至比他想象中的還要糟。
與傳說故事為原型的“蛇神與英雄”不同,這幅“皇帝與異國祭司”取材于一段真實的曆史故事:開疆拓土的皇帝嚣張闖入了東方異教徒的神殿。将帝國版圖擴大到前所未有階段的皇帝毫不掩飾對異教徒的傲慢與輕視,他放縱麾下士兵搶奪異教徒神殿的金銀祭器、昂貴的熏香,連昂貴木材制造的房梁都不放過。
一位蒼老的異教徒臨死前絕望地聲稱:殘忍君王的不義之國必将在烈火中崩塌。
年輕氣盛的皇帝自然嗤之以鼻。作為冒犯的懲罰,他親手将手中的劍刺入老人的胸膛。在老人的慘叫聲中,皇帝縱聲大笑。
為了獲得庇護,周圍人民如潮水般湧入神殿中。為了保護神殿中的無辜的平民,異教祭司向安插在當地的總督提出觐見皇帝的請求,為此不惜獻上神殿僅剩的值錢物品。
祭司成功了。在與傲慢的皇帝交談後,奇迹出現了,皇帝竟整饬軍隊,下令禁止掠奪異教聖殿财寶,嚴令士兵傷害平民。
最後,凱旋而歸的皇帝将創造奇迹的祭司帶回他的帝國。
按照傳說,這位神秘祭司會操縱神秘的自然力量。在他的“操縱”下,野心勃勃的皇帝突然遺忘了那些夢想,從此沉溺享樂中。他大興土木,斥巨資修建宏偉的宮殿,之後沉溺于酒色享樂中,荒廢國事。
正如那位蒼老的異教徒宣稱的那樣,數年後,當皇帝在新建的溫泉行宮度假時,宿醉的他還未從徹夜狂歡中醒來,憤怒的人民闖入行宮,殺死宿醉未醒的皇帝與異國祭司。
萊昂内爾這幅畫作的背景就是皇帝生命中最後一天。
千百年來,同樣的故事數次被搬上舞台。雷伊必須要說,這是他最不喜歡的故事之一。
故事中的皇帝雖然慘死,但在他短暫的一生中,他盡情享樂,以熱愛的方式度過自己的一生;異國祭司複仇合理正義,但是為了瓦解皇帝建立的“不義之國”,他不得不成為皇帝的“幫兇”,折磨帝國的民衆。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親眼見證了帝國傾覆、仇人慘死,實現了偉大的複仇。
故事中的兩個主要人物都實現了人生目标,唯有無辜的民衆們,被迫在無盡的深淵中苦苦煎熬。
基于此,這個故事成了雷伊最不喜歡的幾個故事之一。
雷伊意外發現,這個故事竟與現實相吻合:萊昂内爾獲得了豐厚的報酬,西澤爾獲得創作的快樂,隻有他一個人不太快樂。
對自由的西澤爾而言,他并不在乎這是個不祥的故事。熱衷于改編創新的他這次扮演了皇帝的角色,雷伊自動被分配到神秘祭司的角色。
與雷伊印象中的不同,他本以為國王和異國祭司應該是舞台上兩個滿臉大胡子的中老年男人。在西澤爾的故事中,皇帝正值壯年,祭司看上去剛剛成年,身上散發着少年邁向成年時特有的稚嫩。
畫面中,溫泉的水汽與周圍的熏香混合在一起,将畫面籠罩在輕紗般的薄霧中。溫泉邊蔥郁的棕榈樹、散步的孔雀、顔色豔麗的鹦鹉營造出一種異域氛圍。
此時,年輕的祭司正躺在露天溫泉浴池邊。他垂下眼簾,手自然地垂了下來,攪動着溫泉水。
在這之前,雷伊曾認真思考過“為什麼名畫中的角色身上的衣物如此稀少”。即使是戰鬥場面,主角身上往往隻有小塊布料擋住關鍵部位——更别說畫面中的女神了,絕大多數被剝奪了擋住關鍵部位的布料。
曾經有人向雷伊解釋,這是在盡情彰顯人類的軀體與力量之美。起初,雷伊勉強接受了這種說法。直到西澤爾告訴他,一部分類似畫作是被放在卧室裡——雷伊突然覺得這個解釋更合理。
雷伊手中的畫作就是典型的隻能被安放在卧室裡的畫作——難怪西澤爾把它藏在了被魔法創造的、隻有他們才能進入的世界裡。
雖然隻是在泡溫泉,年輕的祭司面頰泛着不正常的绯紅。像其他被挂在卧室裡的畫作,祭司不至于□□,身體關鍵部位被一條輕紗擋住。
可怕的是,若有若無的白紗反而讓畫面變得更引人遐想了。半透明的白紗透出被陽光吻過的健康肌膚色澤、祭司身上佩戴的黃金首飾——如果仔細看,還能在他皮膚上發現詭異的痕迹。
看得出來,西澤爾和萊昂内爾一定參考了不少卧室大作。
故事中另外一個主要角色,正值人生巅峰的皇帝俊美得驚人。身着紫色長袍,頭戴月桂葉冠冕的他坐在祭司身邊,低下頭,深情地望着他的異國情人。
無論是容貌與身材,畫中的祭司與雷伊十分相似。在萊昂内爾德精心設計下,角色散發着一種柔軟的、誘人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