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伊很想大喊一聲“親愛的,不是這樣,你聽我解釋”,可他很快意識到,此時他渾身濕透了,襯衣扣子幾乎全部被解開,敞開的領口露出大片肌膚,正與同樣震驚的畫家站在一起。
即使兩人隻是單純欣賞畫作,即使畫家看見西澤爾闖入瞬間遠離雷伊,但這并不會減少此時氛圍詭異的程度。
雷伊還是第一次看見戀人将眼睛睜得那麼大,他嘗試解釋:“親愛的,是這樣的,我剛剛與萊昂内爾先生——”
西澤爾大步向他走來,同時擡起手,示意雷伊暫停。他擠出一個親切的微笑,聲音溫柔至極:“親愛的,無論何時,我都無條件相信你——所以,你永遠無需向我解釋。”
雖然西澤爾嘴上這麼說,但是從一切可見的細節來看,他已經處在發怒的邊緣。
做出承諾後,西澤爾開始憤怒地瞪着畫架前手足無措的畫家:“現在,立即向我解釋——從我進入房間開始,你就欠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萊昂内爾膽怯地看着西澤爾:“是,是這樣的——”
西澤爾惡狠狠地催促:“還在等什麼?難道指望我給你個鼓點,就像舞台上大人物登場那樣?”
雖然現在不合時宜,雷伊必須承認,戀人在刻薄方面具有獨特的幽默感。
身為擁有諸多處理突發事件經驗的畫家,萊昂内爾很快意識到,此時語言表達是一種低效的方式。于是他立刻擡起畫架,将剛剛完成的、還泛着淡淡松木氣味的畫作展現在西澤爾面前。
看到畫面的瞬間,雷伊看到戀人皺緊的眉頭瞬間松弛下來。
西澤爾輕歎着走向畫架。他駐足在畫作前,長久地凝視着這幅畫,最後發出由衷的贊歎:“真是美極了,堪稱完美。”
一瞬間,西澤爾突然失憶了,仿佛剛才那個刻薄兇狠的雇主與他無關。此時他露出親切的笑容,用力握住畫家的雙手:“萊昂内爾先生,恭喜您,您又完成一幅足以傳世的傑出畫作。在我眼中,您已經無限接近不朽。”
萊昂内爾滿口道謝,随後擡起手臂,用袖口快速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随後開始大力贊美雷伊:
“如果沒有雷伊騎士的傾力幫助,這幅畫注定無法完成。慷慨的他犧牲本應休息的時間,忍受長時間保持一個動作帶來的疲勞,忍受濕襯衣黏在身上造成的不适,幫助我完成了這幅畫。”
習慣與貴族打交道的萊昂内爾當然知道,當他想讨好某個人時,誇贊他的摯愛永遠是一種有效且巧妙的方法。
萊昂内爾先生應付貴族的手段再度奏效了:西澤爾轉頭望着身邊的戀人,嘴角微微上揚。
确定雇主情緒好轉後,萊昂内爾知道這是絕佳的退場時間,他鞠了一躬:“閣下,恐怕現在我要立刻返回我的工坊,完成後續的工作,除了這幅作品,我還要完成家族肖像畫的草圖,以及完成您向我預定的第三幅畫,貓巫師與國王的愛情故事。”
雷伊當然知道貓巫師與國王的故事。上一世,某個失眠的夜晚中,他從西澤爾口中聽到了這個詭異而溫馨的小故事:
在一個遙遠的富足小國中,有一位廣受人民愛戴的國王。在他二十年如一日的勤政中,人們過過着福的生活。
然而,大臣、貴族和國民們有一個相同的小煩惱:國王的婚事。
令所有人更加不安的是,某次狩獵後,國王帶回了一位俊美的男巫。
根據國王的說法,就在他打獵時,森林突然被濃霧所籠罩,與随從失散後的國王迷了路。
就在國王尋找出路卻多次碰壁時,氣餒的國王發現面前小片濃霧突然散去,霧氣後出現了一個幹枯的大樹。神奇的是,樹幹上竟然安裝了一個煙囪,不斷噴出白煙,看起來像是傳說中巫師的住所。
最終,善良的國王與住在枯樹屋裡的巫師一見如故,成為了摯友——此時,他們還是真正的好朋友,而不是以摯友為借口的男同性戀。
在在國王的邀請下,巫師離開了獨居多年的大樹屋,與國王踏上歸途,打算在王國中發揮他的聰明才智,造福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