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師迅速放下身上的工具盒,拒絕了傭人們的幫助,親自搬來早就為他準備好的畫架。
在所有人的注視中,萊昂内爾就熟練地打開工具盒,取出人們從見過的新奇工具。
畫師将處理好的亞麻布鋪在畫架上,随後像工匠那樣将釘子咬在嘴裡,将釘子依次固定在亞麻布四角:“你們離開後某天晚上,我喝醉了,腦子發熱的我試圖翻越矮牆,逃出這個牢——”萊昂内爾連忙改口,“不,這個景色優美的村莊。”
“當不省人事的我騎在牆頭,為即将奔向自由世界狂喜時,我用力一躍,不慎摔了下去。”
萊昂内爾先生歎了口氣:“結果自然是摔斷了腿。”
西澤爾語氣充滿愧疚:“抱歉,萊昂内爾先生,我不應該——”
“不不不,請不必道歉,這是一場大家都不希望發生的意外,”萊昂内爾放下手中的畫筆,連忙擺手,“我确實拖欠時間太久,如果不是使用這種強制手段,”萊昂内爾咧開嘴,自嘲地笑笑,“我大概這輩子都無法完成拖欠的畫稿。我可不希望,當我坐在地府擺渡船,依然要堅持創作。”
萊昂内爾抓住畫筆:“得到我受傷的消息後,您立刻派來了醫生和羅莎女士,在拉紮魯斯院長的幫助下,我很快就得到了及時救治,”萊昂内爾拍了拍大腿,“如果沒有所有人全力幫助,我恐怕會落下永久的殘疾吧。”
“好心的村民們不僅用馬車将我及時送回家中,在養病期間,村裡每一戶輪流派人照料我的生活起居。”
“這期間,您不僅送來了昂貴的藥材,支付了我所有的開銷。誰都無法否認,開端是個不幸的意外,但是每個人都做到了最好,我已經很滿足了。”
萊昂内爾退後幾步,觀察畫布是否被釘在正中位置:“就在我卧床康複時,我一直在思考,是否能為無私幫助我的村民們做點什麼。當時,我決定為每一戶人家留下一張肖像圖。”
萊昂内爾越說越興奮:“在我為每一戶村民創作肖像圖時,我意外發現,我不僅可以用繪畫技巧記錄他們的生活,為他們的後代留下紀念,還可以用我掌握的知識,與村裡的工匠合作做些實際的工程,改善他們的生活和勞作。”
西澤爾笑着點點頭:“我聽村民們誇贊過您的壯舉,說您不僅設計不少新奇的小玩意兒,還改良了不少工具,比如将那個笨重的播種盒設計成更小、更輕的盒子。”
萊昂内爾擡起頭,感激地望着西澤爾:“而您,大度的您批準了我延遲交稿的無理請求。”
“這沒什麼,”西澤爾搖搖頭,“您做的事情比為我們繪制肖像畫更有意義,我相信父親也會贊同我的決定。”
萊昂内爾鞠了個躬:“再次感謝您。我現在實在是太忙了,忙着重新設計磨坊風車、為來年春天疏通拓寬運河做準備、在冬天前檢查并修補堤壩……不然,我不會節日時才有空餘時間,為您和家人畫肖像畫。”
雷伊驚訝地望着戀人:“肖像畫?”
“是啊,騎士先生,”萊昂内爾繼續他手中的準備工作,“夫人提議,将她最親近的人聚在一起,繪制一幅肖像畫——不然你以為我在幹什麼?和你們閑聊嗎!”
雷伊驚訝地發現,夫人不僅輕易接受了他和西澤爾之間的戀人關系,甚至将他看作是家庭中的成員。
考慮到他和西澤爾交往隻有短短數月,這一切未免太快,也太隆重。
雷伊忍不住開口:“請稍等一下。”
他反複思考着措辭:“夫人,很抱歉打擾您,也許,我并不适合出現在這張家族肖像圖中。”
夫人驚訝地望着雷伊:“怎麼了,你們吵架了嗎,正在鬧分手嗎?”
夫人立刻向西澤爾投去詢問的眼神,西澤爾則攤開雙手,表示他毫無頭緒。
雷伊連忙否認:“不,當然不是,我和他很好——我隻是覺得,露與您的家族有數百年交情,而我不過認識你們短短數月,現在就稱為肖像圖中的一員是不是太早了?”
夫人忍不住笑了:“我以為,當春神村的契約正式轉交到你手中的那一刻,你就正式成為我們家族中的一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