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教義的框架内，”雷伊特地在”教義”上加了重音，“與那些違背合法婚姻關系的男女關系相比，我和他之間的關系，哪一種罪孽更深重？”

拉紮魯斯用一種悲哀的眼神望着雷伊：“您想聽實話還是謊言？”

雷伊趴在桶沿：“實際上，我們曾經私下談過這個問題——很顯然，他從不覺得我們之間的關系是什麼罪行。”

作為回應，西澤爾用力點頭。

“但是，在您信奉的典籍中，像我們這樣的戀人，即使深深相愛，最終都會被天火活活燒死，對嗎？”

西澤爾遊了過來，趴在雷伊後背，用惡狠狠的眼神瞪着拉紮魯斯。幾秒後，他嚣張地伸出舌頭，用手指比了個剪刀閉合的手勢，威脅拉紮魯斯注意他的措辭。

拉紮魯斯歎了口氣，低聲吐出一句“真相總是傷人”。像是早有定論一樣，他不假思索地揮手指向他們。

意料之外的答案讓雷伊感到驚訝，他攤開雙手：“啊，真的嗎？為什麼？”

西澤爾搖搖頭，吻吻雷伊的後頸：“我早就說過了，問這種人這種問題純粹是浪費時間，自尋煩惱。”

在雷伊震驚的眼神中，拉紮魯斯解釋：“首先，你們——”意識到他說的話可能會引起兩人反感，拉紮魯斯立刻換了個代詞，“這類人同時犯下兩樁罪行，首先，他們注定無法依照教法，結為合法夫妻，他們同那些男女一樣，違背合法婚姻關系；二，他們如同禽獸般的接觸方式也是一種罪行。”

看得出來，拉紮魯斯一定下了很大力氣，才沒有使用那個專屬名詞。

按照拉紮魯斯的解釋，他們顯然罪行更重。

雷伊忍不住笑了，抓了抓濕透的頭發。

西澤爾反倒是有了興趣，他突然舉起手，興沖沖地提問：“那我和他，哪個罪孽更深重，我是進攻的那方！”

顯然，拉紮魯斯并沒有探讨或思考過類似問題，一瞬間，他竟然愣住了。

雷伊忍不住調侃着：“寶貝，院長的答案就隐藏在他的沉默中，顯然，我們擁有相同程度的罪孽。最終都逃不過懲罰的天火，一同化為灰燼。”

西澤爾吻了吻雷伊的耳垂，低聲說着：“實際上，我并不覺得死在一起是一種懲罰。”

西澤爾輕輕環住雷伊的腰，靠在他的後背，用戀人特有的癡迷眼神望着他：“世界末日降臨那天，我們相擁在一起，墜落的天火瞬間将我們化作無法被分開的灰燼，”西澤爾越說越興奮，說到最後，他幾乎跳起來，“聽起來也不錯，不是嗎？”

實際上，雷伊早已習慣了西澤爾将任何話題歸結為情話，然而，拉紮魯斯顯然還沒有習慣。

雷伊看到他瞬間低下頭，反複念誦着什麼，最後用手在胸前比比劃劃。

現在，雷伊也已經厭倦了反複的說教，他決定現在就攤牌，終結這個毫無意義的話題：

“拉紮魯斯院長，我知道您是個好人。”

拉紮魯斯緩緩睜開雙眼，困惑地望着雷伊。

西澤爾哼了一聲，低聲表達他的反對：“我不同意，好人才不會忍心拆散一對熱戀的情侶呢。”

“我聽領地的人們讨論過，您不僅在休息時，免費教授村裡的孩子們識字與算數，還免費治療村民們。”

“他們說，您不像其他僧侶那樣，即便好心收下病人，也隻能灑聖水或不斷祈禱為他們’治療‘，治療效果全看運氣。”

“羅莎女士也說過，您不像其他教士，鄙視那些了解草藥知識、被人蔑稱為‘女巫’的藥劑師們，您不僅在修道院裡開辟了一個草藥園，種植本地草藥，還時常向熟悉本地草藥的藥劑師讨教草藥種植和使用方式。”

雷伊看到，他的話似乎點燃了拉紮魯斯的希望，那雙灰暗的眸子竟然亮了起來。

雷伊突然感到，環在自己腰間的手臂收緊了。西澤爾壓低聲音，緊張地提醒他：“親愛的，不要濫用你的好心，給他任何不切實際的希望。”

雷伊開始猶豫，他是否該說出接下來的話，這對虔誠的拉紮魯斯院長是否過于殘忍。

在短暫思索後，雷伊堅定了他的決心：相比于那些虛假的希望，真相縱然殘酷，可陣痛之後，雙方終将從中獲益。

“雖然，我沒有宗教信仰，但我始終尊重您與我的不同之處。我知道，宗教已經成為您人生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已經融入您的性格中。”

“我相信，無論您是否是信徒，您都是一個好人。您反複勸說我離開他，我相信，這也是出自您的好意，您試圖拯救我們這種迷途的羔羊。”

雷伊聽到，身後的西澤爾發出一聲嗤笑。他用手肘碰了碰西澤爾，示意他暫時忍耐。

雷伊眼神越來越嚴肅：“您知道我是重視榮譽的人，也許這啟發了您，以榮譽為誘餌，誘使我離開他。”

“可是，如果非要我在榮譽和他之間做出選擇，”雷伊轉過頭，捧着戀人的臉頰，親吻他被打濕的額頭，“毫不猶豫的，我甯願身敗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