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猾的、滑溜溜的鳗魚男孩，早晚被活活燒死的可惡男同性戀。侯爵夫人在心中惡狠狠地咒罵着。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他竟然不留情面推開身邊的女孩和她——他甚至沒有說一聲“抱歉”，隻是平淡地說了句“失陪”，他竟然不屑于掩飾他的敷衍！

最後，在所有人驚訝的目光中，他像一隻發情四腳的動物，頭都不回地追着那個低賤的傭兵跑了出去。

如此不體面，如此不矜持，如此不檢點！

令侯爵夫人訝異的是，精明的薇羅尼卡竟然沒有出面阻止他，勸他停下這種愚蠢的行為。就這樣任由他在衆目睽睽之下，做出如此失禮的舉動。

雖然臉上保持平靜，作為一名烹饪愛好者，在侯爵夫人心中，她已經牢牢抓住了這條滑溜溜的狡猾鳗魚。

當黏糊糊的鳗魚在她手心激烈掙紮時，她面無表情地舉起廚刀，快速切斷鳗魚的身體和頭部，鳗魚血液在砧闆上流淌時，她已經将鳗魚、洋蔥和胡蘿蔔切成碎末，撒上大量白胡椒粉和白葡萄酒，一起塞進酥皮，烤制成美味的鳗魚派。

這種想法讓侯爵夫人糟糕的心情瞬間好了起來，額間皺紋也随之展開。

她在心中寬慰着自己，作為一路過來的勝利者，絕不能計較一時的勝負，她有的是耐心和手段。她終究會親眼目睹，這座看似牢不可摧的城堡在她面前轟然倒塌。

“姑媽，”女孩怯生生的聲音打斷了侯爵夫人的幻想，“大公和那位傭兵先生的關系，似乎不像您說的那樣——”

卡倫停下腳步。她轉過身，面色陰沉地盯着說話的女孩。

與她四目相對時，女孩瞬間閉嘴。被侯爵夫人銳利的視線凝視，提問的女孩不由自主地低下頭去，雙手抓住裙子。

侯爵夫人憐憫地望着面前第一個提問的女孩，快速下了結論：不聰明，很難藏住心裡的秘密，容易被人利用——但是在關鍵時刻，這是打破僵局的實用工具。

侯爵夫人決定抓住這個機會，于是她立刻露出和藹的笑容，用她能發出的最溫柔的聲音詢問着：“我說的什麼？凱瑟琳，請你繼續說下去。”

凱瑟琳松了口氣。她偷偷打量着侯爵夫人的臉色，确定對方的臉色不那麼難看後，直率的凱瑟琳鼓起勇氣：“您說過，他們的感情不是愛情，而是一種錯位的友情。”

确定侯爵夫人的臉色沒有陰沉下去後，凱瑟琳提高了聲音：“由于大部分時間待在一起，由于某些偶然的差錯，由于青春期無法釋放的激情與沖動，他們将深厚的友情錯認為愛情。您堅稱，他們很快就會冷靜下來，發現自己的荒謬之處。”

“他們會将這段錯誤當成是人生不願意回憶的污點，最終，他們會以最難看的方式決裂，一輩子不再聯系。”

一口氣複述侯爵夫人的判斷後，凱瑟琳恭順地低下頭，等待着侯爵夫人的回答。

侯爵夫人笑着搖搖頭：“首先，感謝你的提問。但是我必須要強調，我并不是神明，因此，我的判斷難免有瑕疵，這很正常。”

随後，她的語氣瞬間嚴厲起來：“然而，多年的生活經驗告訴我，盡管推理過程充滿瑕疵，但我的結論絕大多數時間是正确的。”

在所有女孩好奇的眼神中，侯爵夫人發出一聲冷笑：“衆所周知，維斯康蒂家的男人有喜歡男人的傳統，我也見過許多這樣的男人。雖然，那些無法抵擋天性召喚的男人，曾信誓旦旦要與同性伴侶共度一生——”

侯爵夫人搖搖頭：“但是，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依然會走入婚姻，誕下子嗣。”

實際上，為了論證觀點的正确性，侯爵夫人有意隐瞞了真相：維斯康蒂家中從不缺少類似的醜聞，有些人會選擇與情人一同殉情，有些人會選擇抛下頭銜與财富，與情人私奔，有些人會以絕食等方式與家人激烈抗争，也有少數人獲得最終勝利。

但是，真相有時候并不重要，尤其是與她的結論背道而馳時。

侯爵夫人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女士們，問問你們自己，當習慣葡萄酒和柔軟的白面包後，他們也許可以暫時忍受摻木屑的黑面包和加水葡萄酒，然而——”她搖搖頭，“習慣穿着鑲紅寶石上等小羊皮鞋的雙腳，真的能行走在堅硬的土地上，像那些卑賤的下等人弓着身子，忍受暴曬和嚴寒，在土地裡播種燕麥和豌豆？”

看到女孩們陷入沉默或搖頭時，侯爵夫人得意極了：“相信我，即使存在萬分之一的可能性，他們确實是彼此的摯愛。然而，相信我，當合适的時機到來時，他也會愧疚地告訴低下頭，親口告訴他——”

侯爵夫人誇張地模仿說話者的語氣：“‘抱歉，我想我還是喜歡女孩子’、‘但是，我們永遠是最好的朋友’、‘或許，你願意來參加我的婚禮，就在明天’。”

仿佛看到那個滑稽的場面，侯爵夫人忍不住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