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打造的鎖鍊、鑲滿各色寶石的項圈……雷伊開始厭倦這些用來炫耀主人财富與權勢的伎倆。
世界上永遠存在一類人,這些人毫無負擔地将其他人和物視為自我滿足的工具,他們驕傲地站在世界中心,心安理得地奴役着、驅使着包括人類在内的一切生物。
顯然,馬格努斯就是其中的代表。
想到這裡,雷伊厭惡地轉過頭去。然而,野獸異常的吼叫聲重新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頭色彩斑斓的獵豹突然停下腳步。像是鼓足勇氣一般,獵豹圖惡案轉過頭,沖皮膚黝黑的馴獸師露出殘缺不全的牙齒,喉嚨裡發出威脅的嘶吼聲,拒絕再前進一步。
獵豹的反抗激起了人群中的喧嘩聲,人們仿佛發現了有趣的戲碼,瞬間興奮起來。
馴獸師開始用最粗俗不堪的字眼咒罵着試圖反抗的獵豹。
顯然,獵豹無法聽懂污穢的人類辱罵,于是,馴獸師立刻決定用所有生物都能聽懂的語言“馴化”拒絕配合的動物。
緊接着,雷伊看到馴獸師高高舉起手中的皮鞭。
借着灼熱的陽光,雷伊清楚看到,馴獸師手中的鞭子頂端布滿細密的尖刺。
人群再度喧鬧起來。
與其同時,馴獸師緊緊抓住手中的鎖鍊。
雷伊看到,禁锢着獵豹的黃金項圈之下,幾道細細的血痕順着野獸頸部滑落。
毫無疑問,項圈内側大概也布滿了尖銳的倒刺。
鞭子落在野獸脊背的瞬間,同時被項圈折磨的獵豹發出嘶啞的哀嚎聲。
就在雷伊打算轉過頭時,他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隻手,瞬間捂住他的雙眼。
戀人的聲音傳來:“别再折磨自己了。”
不得不說,戀人的聲音像是柔和的夏夜微風,吹走了雷伊心頭的煩躁。
雷伊抓住戀人的手,固執地搖搖頭:“不,這些對馬格努斯來說不值一提。假如,我甚至沒有勇氣觀察這一切,我可能錯過發現馬格努斯的缺陷。連這些都無法忍耐,那麼未來某一天,當我真的站在他面前,我又怎麼可能擁有面對他的勇氣?”
雷伊快速在戀人手心落下一吻:“但是,還是要謝謝你的關心。”
西澤爾無奈地笑笑,他不再堅持。
短暫的交談後,雷伊的注意力再度回到馬格努斯的隊伍中。
現在,馴獸師正獰笑着,第二次揚起手中的鞭子。
獵豹的雙眼中布滿驚恐,後退幾步——顯然,軀體的痛苦徹底摧毀了僅剩的勇氣。
被暴力馴服的野獸緩緩站起身,它氣餒地低垂着頭,邁着沉重的步伐,再度向極樂宮走去。
人們的喧嘩聲漸漸平息。
獵豹距離他們越來越近。雷伊看到,一群蒼蠅被獵豹傷口處的鮮血吸引,它們圍繞在新鮮的傷口旁,不停飛來飛去,發出令人煩躁的嗡嗡聲。
現在,再也無力反抗的獵豹仿佛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命運,甚至沒有任何驅趕蒼蠅的迹象,任由蒼蠅落在它的身上,舔舐着它的鮮血。
在雷伊眼中,獵豹隻是看上去還活着,失去勇氣的豔麗野獸已與死亡無異。
獵豹身邊是一頭老邁的獅子。它的眼神麻木呆滞,身上傷痕累累——看得出來,它一定也發起過多次相似的反抗,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中,獅子逐漸失去了反抗的勇氣。
這時,旁觀的橡木錘終于忍不住了,發出厭惡的啧啧聲:
“你們人類——準确來說,你們人類中一部分人真是殘忍。”
雷伊忍不住低聲詢問:“有什麼辦法能救救它們嗎?”
像是早就料到雷伊會這麼詢問一樣,歐珀用手肘頂了頂丈夫:“現在,是不是該輪到那對居住在森林裡,紅發、顴骨長着雀斑的小朋友們出手了?”
森林深處、紅發、雀斑……歐珀提供的線索準确指向了一類人:居住在森林裡的德魯伊。
橡木錘低聲對妻子說:
“放心交給我吧,我一會兒就去城内的分會,寫信給那對德魯伊兄妹——”
當那些可憐的動物接近時,橡木錘再度發出厭惡的啧啧聲:“隻不過,現在可是仲夏節,那對兄妹現在大概輾轉各地,忙着為各地的祭典制作柳條人,希望他們能及時收到那封信,在馬格努斯離開前抵達。”
歐珀拍了拍雷伊的肩膀,努力安慰這位仁慈的年輕人類:“放心吧,紅發德魯伊朋友們不僅恪守森林法則,還是自然與人類之間平衡的忠實捍衛者——當有人肆意傷害那些無辜的動物,他們一定不會坐視不理,絕對會第一時間沖上去,用拳頭跟他們講道理。”
在矮人夫婦的安慰下,雷伊松了口氣。他壓低聲音:“真的嗎,你們真的不是在安慰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