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伊不得不承認,西澤爾的笑話很有趣。他不得不低下頭,強忍住笑聲。
夫人笑着開口了:“露,你可要小心,我們風度翩翩的大公一定在謀劃些什麼,比如通過讨好你套取我的消息。把你騙上床後,下一步就要在我的酒杯裡下毒了。”
夫人語氣中嘲諷意味更濃:“千真萬确,我可不是在開玩笑,他無數次這麼做過!”
溫斯坦僵硬了幾秒,他很快恢複如初,臉上挂着虛假的笑容:“夫人的笑話總是那麼有趣。”
一瞬間,雷伊甚至懷疑,溫斯坦就是這麼打算的。
夫人不再理會溫斯坦。她展開露遞來的信,讀了起來。
雷伊觀察到,夫人皺緊眉頭。
相對應的,溫斯坦似乎很滿意夫人的反應。他似乎早就預料到,這封信必定會為夫人帶來煩惱。
面對身處困境的敵人,溫斯坦終于放棄僞裝,臉上露出不加掩飾的開懷笑容。
夫人卷起手中的信。片刻沉默後,她擡起頭:“大公閣下,請回複陛下,我們一定完成陛下的任務,實現他的夙願。”
這次,輪到溫斯坦困擾了。他似乎沒預料到夫人會如此輕易地答應。
下一秒,溫斯坦立刻平靜如初:“我相信,陛下一定很滿意您的答複,也會被您的忠誠打動。那麼,我立刻動身回禀陛下。”他轉過身,“再會了,夫人。”
夫人故作驚訝:“走得這麼着急,陛下可要怪我們招待不周了。您真的不打算留下來,與我們共進晚餐,休息一晚後再離開?還是——”夫人突然露出受傷的表情,聲音凄婉,”還是,大公看不起我們這種邊陲小城?”
溫斯坦沒有回頭:“夫人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不得不快點離開,否則,我會在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多一段與夫人相關、而我本人毫不知情的往事。”
雖然兩人語氣平靜,臉上都挂着微笑,但雷伊能感覺出空氣中緊張的氛圍:從少年時就将對方視為宿敵的兩人,連說話時地要争個高下。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強留您了。待我們完成陛下的使命後,我們王都再會。”
夫人擡高聲音:“到那時,我們會堂堂正正地,經由阿爾方斯大帝修建的正門進入王都。”
溫斯坦回應:“我們拭目以待。”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雷伊總覺得溫斯坦的聲音帶着一絲嘲弄。
溫斯坦離開後不久,夫人的臉就冷了下來。她立刻大聲叫來傭人,擦洗溫斯坦走過的地磚。
夫人收起了假笑,她雙眼發紅,喘着粗氣:“快,快打開窗,點燃鼠尾草和蘋果木,他的出現污染了城堡裡的空氣!呼吸那個男人呼吸過的空氣,我都快中毒了!我不希望我的城堡留下那個人的任何痕迹!”
一切收拾妥當後,四人又重新坐了下來。
露也迫不及待地恢複龍的形态,不耐煩扯掉人類女性的帽子與頭巾,露出她燦爛如烈陽的紅發。
西澤爾忍不住說出雷伊同樣的困惑:“你竟然能忍住不撕碎他。”
露果然如雷伊料想的那樣,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他想利用我,為什麼我不可以利用他實現我的目的?也許将來某一天,我會用他慣常的伎倆,得到我想要的情報。”
露刻薄但精确地評價:“這種男人,大概覺得幾句話、幾件首飾就能把女人迷得死心塌地吧。”癱在座椅上的她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擺擺手,“别聊令人反胃的男人了——說吧,這次又是什麼事?”
夫人面無表情地鋪開盧西恩的親筆信。三人立刻湊了上去。
粗略讀完後,西澤爾臉上帶着與夫人相似的表情,雷伊和露則不解地望着對方,等待着母子兩人的解釋。
西澤爾發出感慨:“盧西恩窮到發狂了,否則我很難解釋他這麼做的意圖,如此恬不知恥!”
夫人沉重地點點頭,表示認同:“貧窮使人陷入瘋狂與絕望。”
雷伊和露繼續茫然地望着母子兩人。
西澤爾抓住雷伊的手臂:“走吧,我們回卧室,之後我會詳細告訴你。”
夜晚。
晚餐後,面容嚴肅的西澤爾依次點燃銀燭台上的蠟燭。
這讓雷伊有種預感,他即将迎來與西澤爾的漫長交談,甚至還是徹夜不眠的那種。
起初,兩人坐在地毯上。西澤爾的臉隐藏在黑暗中,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終于,西澤爾開口了:“讓我想想,我該從哪裡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