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澤爾甚至沒有擡手打招呼的力氣，他從喉嚨裡發出微弱的聲音：“嗨，我的摯愛，我們又見面了。”

雷伊立刻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不顧一切地沖到西澤爾身邊。他緊緊将西澤爾抱在懷中。這時，他聽到西澤爾發出痛苦的呻吟。雷伊連忙低頭查看，發現西澤爾的五官痛苦地皺在一起。

雷伊這才意識，激動的他不小心碰了西澤爾的傷口。

他連忙道歉，正沉浸在狂喜中的他抛出一連串問題：“你想喝水嗎？你肚子餓了嗎？傷口現在還疼嗎，需要我為你加高枕頭嗎？”

虛弱的西澤爾勉強擠出一個微笑，他擡起手，無力地抓住雷伊的手腕，示意他坐在床邊。他的雙眼中透露出濃濃的疲憊：“我有事告訴你。”

西澤爾聲音微弱到雷伊都聽不清，他不得不将耳朵湊到西澤爾嘴邊，全神貫注地聆聽着。

接下來，他聽到了令人心碎的話：“我可能，快要死了。”

幾個簡單詞語構成的簡單句，此時像鋒利無比的利劍，瞬間刺穿雷伊的心髒。

“求你快閉嘴吧。”雷伊試圖擋住西澤爾的嘴。情緒激動的雷伊沒有控制好力量，竟擋住了西澤爾的雙眼。

雷伊暫時将無關緊要的細節放在一邊。他絞盡腦汁擠出些俏皮輕松的話，努力沖淡兩人間沉悶的氛圍：“如果你昨晚沒說那些喪氣的話，就不會引起死神的注意，也不會招來厄運，今天就不會受重傷，現在——”

就在這時，雷伊手心突然碰到了溫熱的液體。他随即意識到，那是西澤爾的眼淚。

他連忙吞下沒說完的話，放下擋住西澤爾雙眼的手。接着，他看到大滴大滴的眼淚從西澤爾眼角落下。

雷伊再度陷入慌亂中：“你，你怎麼哭了？！”

用僅剩不多的力氣，西澤爾大喊着：“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我明明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我明明應該擁有更多時間！”

似乎在控訴神明的無情，西澤爾無力地捶着身下的床：“為什麼，究竟是為什麼？”

西澤爾轉過頭，用溢滿淚水的雙眼望着雷伊。

眼淚的背後，雷伊看到那雙眼中透露出濃濃的憤懑、不甘與不舍。

雷伊的心驟然緊縮。

西澤爾癱倒下去，口中喃喃自語：“我最不甘心的是，你還沒有愛上我……”

西澤爾奮力擡起頭，望着雷伊的雙眼中滿是不甘。

雷伊扭過頭——他沒有勇氣直視西澤爾那雙眼睛。

那雙絕望的、令人心碎的眼睛。

這時，鮮血正從西澤爾腹部潔白紗布慢慢滲出。

鮮血再度将雷伊心中的慌亂推到巅峰。他深吸一口氣，竭力保持平靜，耐心勸說：“你先别着急，隻是出了點血，沒什麼大不了的。我這就去找雅拉婆婆，你等我。”

雷伊轉身的瞬間，西澤爾努力伸出手，握住雷伊的手腕。

西澤爾似乎沒有力氣已經沒有放聲大哭了，隻能小聲抽噎着：“别，别走。”

西澤爾垂下眼簾，被淚水打濕的金色睫毛輕輕顫抖着。

雷伊腦海中浮現出一幅惹人憐愛的畫面：漆黑的暴風雨中，一隻罕見的金色蝴蝶被風吹得東倒西歪。然而它沒有退縮，依然選擇抗争。

西澤爾擡起頭：“至少，讓我死在你的懷裡。”

雷伊身體一顫。

此時，他下定決心：他要拯救西澤爾，不顧一切地。

當雷伊下定決心的瞬間，腦海中突然出現一片漆黑的天空。西澤爾說過的每一個詞語變成一個個閃亮的星星。這些星星彙成一條細細的銀河，于漆黑的天際熠熠生輝：

靈力耗盡的蒼白魔女可能會死亡、唯有戀人的愛可以拯救、親密的關系……

雷伊抓住西澤爾手放在自己胸口。隔着夏日輕薄面料的襯衣，雷伊能感覺到那隻手在顫動。

“我再問一次，你說的關于蒼白魔女的一切都是真的吧？”

西澤爾愣住了。

雷伊提醒：“關于靈力耗竭補充方式之類的。”

西澤爾看上去十分疑惑，但他還是點了點頭。

雷伊松了口氣：

“現在，對我做出你想做的一切。”

雷伊努力克服心底的羞恥感，回想着西澤爾調情時的語言和行為，笨拙地模仿着。

他湊到西澤爾耳邊，用低沉的氣聲說着：“從現在開始，你心底那些關于我的瘋狂幻想，由我來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