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西澤爾以為這不過是彌留時的幻覺,是他一廂情願的妄想。
直到雷伊抓住被他折斷的鹿角,奔向下一秒就會将西澤爾撕成碎片的怪獸。
“西澤爾,我來救你了!”
雷伊大喊一聲,他用盡渾身的力氣,将鹿角刺向怪獸敞開的胸腔。
藍色心髒被貫穿的瞬間停止了跳動。怪獸後退幾步,随後發出撕心裂肺的吼叫聲。
凄厲的聲音如同閃着銳利光芒的利刃,劃破深夜,響徹山谷,震動整座神山。
那一刻,雷伊甚至懷疑自己即将耳聾。
慘叫聲停止後,嗡嗡的餘響聲還萦繞在雷伊耳邊。
此時,雷伊大腦一片空白,他睜大雙眼,呆滞地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
白骨構建的兇狠怪獸在他面前坍塌。白骨片片碎裂,像雪花一樣飛向空中,化為齑粉。
這些粉末落在地面,如同山道兩旁的遺骨,散發着銀色的光澤。
怪獸軀體崩塌之處,銀色的粉末堆中躺着一個小小心髒,正散發着藍色的熒光。
起初,墜落的心髒跳動了幾下,像極了那頭怪物的垂死掙紮。藍色的熒光越來越暗,像極了瀕死的螢火蟲。
很快,心髒停止了跳動,藍色的熒光也黯淡了下去。
最終,落在銀色粉末中的心髒變成一塊不起眼的心形石頭。
雷伊随手撿起石頭扔進口袋。
他沒時間慶祝勝利,也沒心思搞清楚怪獸心髒的用途,因為他還有更迫切的事情要做。
雷伊将失去意識的西澤爾抱在懷中,輕輕搖晃着:“喂,西澤爾,你醒醒!”
此時的西澤爾隻能以沉默回應他。
顫抖的雷伊将頭埋在西澤爾胸前,一邊在心中默默祈禱,一邊不安地找尋對方的心跳。确定對方胸腔中還存在微弱跳動後,雷伊才勉強放下心來。
雷伊連忙跑去叫醒姐弟倆。他沒時間向兩人描述發生的一切,隻是告訴他們,怪獸已經被消滅,而他受了重傷的朋友正陷入昏迷中,急需回村治療。
姐弟兩人也沒有啰嗦。他們快速跨上馬,以最快速度返回村落。
回程的路上,雷伊腦海中不停閃過不詳的畫面,重傷,鮮血,死亡……
這些不祥的聯想讓本就心急如焚的雷伊更加慌亂。他用力搖頭,試圖甩掉這些令人心煩意亂的畫面,甚至主動踢了小栗子的肚子。
小栗子似乎也察覺到了主人的不安,它立刻發出一聲嘶鳴,奮力奔跑在森林的小路上。
全神貫注趕路的雷伊甚至來不及繞過荊棘與灌木。很快,他的褲子就被斜出的樹枝與尖銳棘刺劃出好幾個長口子,皮膚上也出現了幾道鮮紅的劃痕。
就在雷伊焦急地趕路時,挂在樹枝上的月亮平靜注視着穿梭在漆黑森林的旅人,将銀色的光輝灑在他們的肩上。
一行人返回村落時,已經是午夜時分。
平日裡漆黑安靜的村口此時燈火通明。雅拉婆婆一手舉着火把,神情嚴肅地站在村口,看樣子已經等候多時。
看到三人安全歸來的雅拉婆婆立刻松了口氣。
然而,舒緩的情緒沒有持續太久,婆婆随即看到馬背上不省人事的西澤爾和馬背上點點血迹,松開沒多久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此時的雷伊沒有多餘時間解釋,簡單交代“怪獸已死,西澤爾受傷後昏迷不醒”後,雷伊掏出口袋的怪獸心髒石頭,随手扔給雅拉婆婆。
雅拉婆婆示意雷伊抱起西澤爾。按照她的指示,雷伊小心翼翼地抱起西澤爾,将他送到位于村落靜僻角落的屋子。
那是雅拉婆婆平日冥想、舉行簡單祭祀與治療病人專用的房間。
按照森林的習俗,擔任祭司的人同時也兼任藥師,需要掌握大量草藥相關的知識——這就意味着,雅拉婆婆是這個村子裡唯一能救西澤爾的人。
暫時将禮儀丢到一邊,雷伊一腳踹開門,看到空曠的房間中間伫立着一根低矮的圖騰柱,正被一圈蠟燭包圍着。
圖騰柱共有四層,每一層都由不同顔色和種類的石頭打磨而成,分别象征着天空、大地、森林以及人類。房間的地面上覆蓋着一層細細白砂,代表着海洋。
在婆婆的授意下,雷伊将西澤爾安置在圖騰柱下。
後背接觸到地面的瞬間,西澤爾眉頭微皺,發出一聲低低的呻吟。
此時,西澤爾傷口尚未止血。猩紅的鮮血順着西澤爾的身體流到了白色的砂石上。在潔白的背景下,不斷擴大的血迹格外觸目驚心,像是一團的火焰,不停灼燒着雷伊的雙眼。
雷伊連忙轉向雅拉婆婆,用顫抖的聲音詢問西澤爾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