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栗子輕盈地跨過小溪,落在了覆蓋着青苔的石頭上。前一秒在同一石頭上鼓着肚子的林蛙“呱”一聲跳開。
小栗子驕傲地昂起馬頭,回望着小溪邊猶豫不決的玫瑰木,似乎在向西澤爾的坐騎炫耀自己的輕巧。
也許是從未應對過類似的場景,玫瑰木表現出了遲疑。西澤爾笑着拍了拍玫瑰木的脖子,溫柔而耐心地勸說着:“乖孩子,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在西澤爾的勸說下,玫瑰木一躍而起。落地的瞬間,馬蹄在滑膩的青苔上滑了一下。
雷伊心說不好,他以為西澤爾要連人帶馬落入水中,連忙下馬準備營救。
這時,像是預判了玫瑰木的失誤,西澤爾沉穩地握住缰繩,小幅度掉轉馬頭,輕輕踢了踢玫瑰木的腹部。
接下來,奇迹發生了,玫瑰木竟恢複了平衡,平穩地落在落滿松針的地面上。
驚魂未定的它不停在原地轉着圈。
西澤爾一連串大膽而娴熟的操作讓雷伊大感意外。如此精巧的操作不僅需要騎手與坐騎大量的配合,還需要騎手精準的判斷——隻要出手晚幾秒鐘,必定會迎來截然不同的結局。
雷伊仿佛見證了一場騎士大會上完美的騎術表演。他睜大眼睛,心服口服地鼓着掌,由衷贊美着:“天呐,好厲害,好厲害。”
雷伊想說“我們接下來可以組隊參加騎士大會的騎術比賽”。話還沒說出口,西澤爾就騎馬來到雷伊身邊,停下馬的他微微側身,用手中的馬鞭挑起雷伊的下巴,微笑着說:“我野性難馴的小馬,你的主人和未婚夫,随時願意為你一個人展示騎術。”
雖然雷伊覺得西澤爾口中的騎術應該是一語雙關,但熱愛探索世界奧妙的他暫時失去了探求詞彙其他含義的熱情——反正大概率又是什麼無用的下流廢料。
此時此刻,雷伊覺得西澤爾像極了故事裡除了一張臉外一無是處的花花公子,全部戲份就是“調戲純潔的女主角,随即被從天而降的男主角正義鐵拳制裁”,存在的全部意義就是為了撮合男女主人公。
從風度翩翩的完美騎士瞬間變成一無是處的花花公子小角色,雷伊認為西澤爾需要反思。
雷伊不動聲色地轉過臉,随口敷衍一句“那我期待你精彩的表演”後,轉身上了馬。
當晚,露營的兩人早早就鑽進了帳篷。
雷伊低頭看了一眼西澤爾,此時的西澤爾正陷入平靜的睡眠中,嘴角還挂着笑容。
雷伊大膽猜測,此時夢境中的西澤爾大概在數他金庫裡的金币。
雷伊試圖推開沉睡的西澤爾,可無論他如何嘗試,終究抵不過這位少年的鋼鐵之腕。
雷伊又歎了口氣。被西澤爾死死抱在懷中的他不由得想起不久前的初次露營。
那時西澤爾還是他印象中優雅而神秘的少年,總是用一雙沉靜的綠眼睛望着他。每當視線交彙時,他從不會尴尬地收回視線,隻會迎上去,以矜持而禮貌的微笑回應。
不像現在,本應湖水般平靜無波的雙眼燃燒着灼熱的火焰,随時迸發出令人坐立難安的火星,還時不時說出一些怪話。
雷伊無奈地歎了口氣:蒼白星神害人不淺。
次日下午,他們抵達了目的地。
當熟悉的村落慢慢出現在雷伊眼中時,過往的記憶漸漸複蘇,他的心再度被揪了起來。
在小塊田地裡采集蔬菜的人們紛紛擡起頭,好奇地望着突然闖入的陌生人。
起初,雷伊試圖以“微笑——揮手”打招呼,可沒有人回應他,隻是沉默地盯着他們看。
雷伊隻能讪讪地放下手。
當來兩人到村口開闊處,打算下馬進村時,雷伊耳邊突然響起樹葉搖動的劇烈聲響。
異常的響動喚醒了雷伊的本能。他大叫一聲“快跑”,兩人立刻掉轉馬頭,但是就在這短短的幾秒裡,他們已經被無數的弓箭瞄準。
不久前見到的女人出現在兩人面前,她拉緊手中的弓弦,銳利的箭頭瞄準雷伊,冷冷地命令兩人:“下馬。舉起手。”
雷伊照辦了,但他依然尋找着可能逃生的出口——至少西澤爾可以逃走,他也應該能拖延到救兵到來。
伴随着越來越密的腳步聲,更多的弓箭手從森林中走了出來。
雷伊絕望了。
現在,西澤爾也舉起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