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一點!”雷伊連忙勸說,“他不是你們的盟友嗎?”
西澤爾憤怒地轉過身來,瞬間擺出好幾個罵人的手勢,充分表達他的激動:“他這麼對我就算了,為什麼要這麼對你!”西澤爾越說越氣,“不行,既然緘默是一種美德,那他必須為他的聒噪付出代價!”
眼看西澤爾又要沖出去,雷伊連忙抓住他的手臂:“至少他一視同仁!我也沒有生氣——好吧,嚴格來說,短暫地生氣一會兒。”
“可是,當我聽到他每周無償教領地的孩子們讀寫和算術時,我就已經原諒他的冒犯——也許算不上冒犯,畢竟是幾十年來他對這個世界根深蒂固的看法。相比于惡意的冒犯,不如說他是在嘗試‘拯救’我,隻不過……”
雷伊搖搖頭:“他找錯人了。再說,我們剛才也給他帶來了情感創傷,不是嗎?所以我們扯平了。”
平複下來的西澤爾哦了一聲,緊緊抱住雷伊:“我的摯愛,你為什麼總是如此善良。這個可惡的世界不值得你如此溫柔——”西澤爾輕撫着雷伊的臉頰,眼中滿是癡迷,“當然,除了我。”
雷伊立刻反問:“可你也被他暗諷過,你也從未放在心上,不是嗎?這些算不了什麼。”
艱難的情境教給雷伊最重要的一課就是,情緒的發洩與平息都需要時間。他的時間是有限的,而他的使命卻是無限的,他當然沒有那麼多空閑時間拿來生氣。
“那可不同,”西澤爾立刻反駁,“追逐至高權力的路上,所有人都會遭遇攻讦。選擇荊棘之路的那一刻,我已經做好付出代價的準備。”
“倒在這條路上的人不計其數。與我終将獲得的王位相比,這些非議不過是耳畔嘈雜的風聲,不會被我放在心上,也不配被我放在心上。”
雷伊始終覺得,西澤爾對政治清醒而殘忍的認識很迷人。他清醒而主動地坐在深紅色絲絨的賭桌前,願意承擔包括死亡在内所有結果。
西澤爾轉向雷伊時,野心勃勃的眼神立刻柔和下來,他輕撫着雷伊的側臉,眼中隻剩下憐惜:“但是你不同,你完全是無辜的,你本不該遭受這些不公的待遇。你是受我牽連,都是我不好。”
雷伊意外地發現,這一世西澤爾眼中的他與上一世他眼中的西澤爾竟十分相似:弱小無助,純潔無辜,惹人憐愛。這讓雷伊産生了一種奇妙的倒錯感。
西澤爾埋在雷伊頸間,聲音沉悶:“當我看到無辜的你遭受如此不公的對待,這比直接攻擊我還難受。”
“不行,”西澤爾猛地擡起頭,嚴重剛剛熄滅的怒火重新被點燃,“他還是得付出點什麼。送給他煮熟的種子或者染了瘟病的鴨苗,這樣的小懲罰不過分吧?”
雷伊無奈将手掌覆在額頭:“修道院其他人是無辜的。”
聽着西澤爾興緻勃勃地謀劃複仇計劃時,雷伊也不知道說什麼才能壓下西澤爾那旺盛的報複心。
這時,雷伊腦海裡突然出現了一個巧妙的計劃:不會為院長帶來實質性傷害,同時又具備一定傷害性。
“我想到一個主意。下次見面時,也許我們可以故意在他面前做些親密的事情。”
西澤爾眼中噴薄而出的怒火頓時被雷伊的建議澆滅,他的眼睛重新亮了起來:“比如就在卧室裡,一起洗澡,一起聽他念經。”
雷伊始終無法理解西澤爾對一起洗澡的執着,不過這暫時不是他想讨論的話題:“這也太激烈了吧,他會不會被氣到中風倒地。”
西澤爾仿佛看到了複仇後的甜美畫面,露出陰謀得逞後的邪惡笑容:“被氣到口吐白沫、渾身抽搐的他不得不看我們洗澡,這才算得上是激烈吧。”
總之,越來越離譜的讨論成功轉移了西澤爾的注意力,讓他暫時擱置了複仇計劃。
雷伊相信,下一次與拉紮魯斯見面時,西澤爾把這些愚蠢的複仇抛之腦後。
也許吧。
當夜。
晚餐後,西澤爾就以“雙倍補償指的是雙倍時間”為由,早早與雷伊躺在了床上。
漆黑的房間裡,雷伊能感覺西澤爾從身後緊緊地抱住他,力度大到他懷疑西澤爾又想摔跤。
西澤爾的額頭抵着雷伊的肩胛:“親愛的,你好像有心事。”
雷伊身體一僵,順勢說出了他的疑惑:“傭兵團與夫人簽訂永久契約這件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團長已經告訴你了嗎?”
雷伊點點頭——他相信雖然沒有出聲,西澤爾可以從身體的顫動得到他的答案。
“無論是當下的自保還是未來無法預料的戰事,一隻強大而忠誠的常駐軍隊都是不可或缺的。獵隼傭兵團就是最好的選擇,沒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