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早就料到院長口中不會吐出令人愉快的話,西澤爾無所謂地笑笑,向院長舉杯緻意:“我的人生信條是,‘勞作時節拼命工作,收獲時節盡情享受’,隻要不浪費就好。”
“至于您寫信請求的種子和鴨苗,我保證很快就會到達修道院,還請您耐心等待。”
也許是得到年輕領主的親口保證,拉紮魯斯院長竟然表達了贊同:“您說的很對。”
看得出來,院長也不像他表現出來的“不近人情”——畢竟,純念經可填不飽肚子。
這時,西澤爾注意到拉紮魯斯面前的酒并沒有減少,他好奇地問:“您不喝酒嗎?”
“不,”院長搖搖頭,“我極少在日間喝酒,因為日間飲酒毫無益處,隻能麻痹人的大腦與身體。”
看來,院長“近人情”并不能持續太久。
院長說話時,西澤爾正将酒杯送到嘴邊,他的手立刻僵了幾秒,但他還是選擇一飲而盡,最終将酒杯倒扣在桌子上。
簡單交談幾句後,今日釋經開始了。
“起初,神創造出人類男性與女性,”拉紮魯斯短暫停頓幾秒,“并無第三種性别。”
“男性與女性組成家庭,養育後代,完成人類族群的繁衍。”
“所以,無法繁衍後代的同性間性行為,有違世界運行的法則,是應當被鄙夷的。”
……
雷伊後悔了:他應該一開始就随便找個借口溜走,不然就不會被這些無聊的廢話折磨:他對“男同性戀死後在地獄遭受怎樣的懲罰”沒有半點興趣。
雷伊猜測,在拉紮魯斯院長眼中,他和西澤爾都執着于盲目追尋塵世間轉瞬即逝、空虛的快樂。而他的使命就是勸誡這些可悲可憐的年輕人,幫助他們摒棄□□淺薄的享樂,轉而投向神的國度,追尋永恒的安甯與快樂。
然而事與願違,他的憐憫反而為雷伊和西澤爾帶來了不必要的痛苦。
更可怕的是,院長初衷并非為他們制造痛苦,而是善意引導他們獲得宇宙真相與永恒快樂——這不禁讓雷伊産生一種詭異的錯亂感。
雷伊偷偷看了一眼西澤爾,發現對方五官皺在一起,失去神采的雙眼死氣沉沉,食指和中指來回敲擊桌面,看上去身處痛苦的煎熬中。
如果拉紮魯斯院長聲音低沉平淡也就罷了,昏昏欲睡的聽者也能輕松打發掉接下來的幾小時。
然而,與無聊經文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拉紮魯斯那抑揚頓挫、極富激情的聲音。每當雷伊開始出神,極富感染力的聲音立刻抓回他那偷偷溜走的注意力。
于是,雷伊不得不在兩個極端裡無限循環着。他開始尋找四周能逃生的出口,盤算如何趁拉紮魯斯不注意時偷偷逃走。
就在雷伊計劃逃跑路線時,他的腿突然被西澤爾碰了碰。
雷伊擡頭望向西澤爾,西澤爾眼神中也流露出同樣的無聊與痛苦。接着,西澤爾拍拍自己的大腿,沖雷伊暧昧地笑笑。
雷伊收回視線。
不久前的長途旅行中,陷入無聊的西澤爾也像現在,突然拍拍自己的大腿,問雷伊要不要找點樂子,比如換個地方坐坐——這無聊的請求理所當然被雷伊無視了。
但這次不同,清早的不快與當下的折磨糾纏在一起,一種不可遏制的邪惡沖動在雷伊心中慢慢蔓延,讓他産生急迫的報複沖動。
在這種沖動的驅使下,雷伊站起身,走到西澤爾的身邊,在西澤爾疑惑的眼神中坐了下來。
起初,雷伊還擔心他的重量是否會緻使西澤爾腿骨骨折,隻敢半坐在西澤爾的腿上。但這種怪異的的坐姿立刻使雷伊失去平衡,他不得不伸出雙臂,勾住西澤爾的脖子。
四目相對時,雷伊在西澤爾的眼睛裡看到了錯愕,很快,錯愕轉變為驚喜,那雙被摧殘到失去光彩的眼睛頓時閃着激動的光。
西澤爾反手摟住了雷伊的腰,輕聲說:“如果我沒有錯誤理解,你在暗示我,‘我們接下來可以更親近一些’,比如伸舌頭,”西澤爾眼中出現了急不可耐的情欲,聲音也啞了下來,“以及一些更親密的。”說完,西澤爾捏了捏雷伊的臀部。
這時,聽到聲音的拉紮魯斯停止了講解。他擡起頭,看到了他不想看到的一幕。
與拉紮魯斯對視的瞬間,雷伊在那雙灰眼睛中看到了驚訝、失望、氣餒等複雜的情緒,沖淡了他心中邪惡的沖動。
雷伊本想站起身,但西澤爾的手臂将他摟得緊緊的,他根本無法移動。
空蕩的房間立刻傳來拉紮魯斯的歎息聲。他阖上了沉重的書,站起身來:“閣下,我想今日的講解就到這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