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伊心裡明白,如果危難之中他真的舍棄西澤爾獨自逃跑,勢必會得罪富庶的維斯康蒂家族。到時傭兵團在南方的名聲必然一落千丈,甚至可能會面臨維斯康蒂整個家族及附庸的追殺。
雷伊從未想過團長竟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一時間他愣住了,無數種複雜的情感同時湧來,他的思緒被上一世的記憶淹沒,再多的語言在如此疼愛面前蒼白無力,他也隻能用行動來表達。
他伸手抱住了團長。
團長先是一愣,随即笑了笑,大手輕輕拍着雷伊的後背:“我知道你會為了别人犧牲自己,但不需要,對我們來說,再慷慨贊助人也比不上你。”
雷伊快速擦掉眼角的淚水,避免被對方看到,他努力擠出一個笑容:“謝謝您,不過您放心,我和西澤爾一定會平安回來。”
上一世的他已經見過太多次的生離死别,現在他又站在了人生的分岔路上。
上一次,他沒有妥協,這一次,他也絕不退後。他要親手扼殺所有悲劇。
團長沉默片刻,沒有再說些什麼,隻是拍拍雷伊的手臂:“尊重你的選擇,我們等着你們的好消息。”
“你一直是個冷靜勇敢又心懷慈悲的戰士,我相信你和西澤爾少爺之間的——”團長停了停,像是為了避免雷伊誤會,努力在畢生積累的詞彙庫挑一個合适的詞,“親密關系不會影響你的判斷。”
團長的誤會和他小心翼翼的闡述吹走了剛才溫馨的氣氛。
雷伊長長地歎了口氣。
今天,他終于見識到留言傳播的速度。就在一夜之間,他和西澤爾就從“素不相識”發展到了所有人口中的生死不渝的戀人,好像明天他們就步入婚姻殿堂、他就要改姓維斯康蒂一樣。
他無奈地苦笑幾聲,打起精神試圖解釋:“團長,您聽我解釋,我跟西澤爾真的隻是……”
啪地一聲,亨特團長熊掌一樣有力的大手狠狠拍在雷伊肩膀上,力度大到仿佛可以拍碎雷伊的肩胛骨。
“不必說了,年輕人就是随時可能被愛情沖昏頭腦,”團長聲音沉悶,“ 不要理會别人說什麼,聽從你的心吧,我的孩子。”
還沒等雷伊反應過來,團長迅速轉身,他背對着雷伊,潇灑地揮揮手。最後,大步離開了帳篷。
“團長,聽我解……”雷伊的話還沒說出口,團長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沉沉夜色中。
看着團長消失的方向,雷伊深深地吐出一口氣。
不愧是術士,和他在一起時,難免會碰到離奇事件。
不過雷伊開始也認真考慮,是不是他與才見過幾次面的西澤爾走得太近了,也許現在最好将雙方的關系控制在一個禮貌而不疏遠的合理距離。
至于“怎麼保持距離還不傷感情”、“需要保持距離多長時間流言才會散去”、“如何不要表現得太明顯緻使對方反感”等問題,每一個都是深邃的學問。
在這樣深邃的人際學思索中,雷伊漸漸進入夢鄉。
翌日。
雷伊睜開雙眼。
長期的行伍歲月裡,他早已養成天亮時醒來的本能。
快速收拾完畢後,雷伊去馬廄牽馬。
他先是趴在小栗子耳邊輕輕噓了幾聲。毫不意外的,被叫醒的小栗子又沖他噴了個響鼻,以實際行動表明它對早起深惡痛絕的态度。
雷伊無奈笑笑,掏出早已準備好的胡蘿蔔,牽着小栗子走出馬廄。
營地門口,雷伊驚訝發現西澤爾已經到了,騎在馬上的他低垂着頭,小馬玫瑰木在低頭覓食,尾巴悠閑地甩着,看上去一副等了很久的樣子。
雷伊雙腿用力夾住身下的小栗子,被催動的小馬滿臉不情願地跑向西澤爾。
聽到馬蹄聲的西澤爾回過頭來,雷伊确定對方看到自己的瞬間,眼睛竟然亮了起來。
幾乎同時,太陽也沖破了地平線。陽光照射下,西澤爾的笑臉無比明媚。
這笑容讓雷伊的心情也好了起來。
“抱歉抱歉,”雷伊連忙道歉,“等了很久嗎?”
湊近後雷伊才看清西澤爾眼下濃重的黑眼圈,顯然昨晚沒睡好。
“昨晚沒睡好嗎?”雷伊開口後就有點後悔,本來都決定要與對方保持适當距離,沒想到關切的話還是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