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開心,你是有什麼事啊?”晝娘問。
“你的竹噴嘴是我做的,還給我,”小男孩道。
晝娘起身訓斥:“小開心,你不能這麼沒禮貌,快點還給姐姐。”
在晝娘的喚聲中,小開心不歇腳奔向外面了。
晝娘道:“抱歉,他自幼無父教習,性子養為如此了。”
殷漱坐在蘆席上,手裡團着話:沒關系,對了,怎麼我來了這麼久,未見一男子?未見一少女?是不是都去走貨了?
晝娘搖頭。
怎麼了,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晝娘道:“跟你沒關系,要怪就怪當今的暴君,那個沒人性的暴君之子梁康,使我等蒙其所苦。”
他對你們怎麼樣?
晝娘道:“他為孝順自己的父親,不惜連連征戰且向我們收稅,我們生計已甚艱難,他還在大安普遍抽壯丁,凡年滿十六歲以上的男子皆當入伍,我夫可憐,永留沙場。他的手下還在大安遍尋女人,凡是年滿十三歲以上的女孩子皆當廟巫,天不憐惜啊,那些投外的女孩子後來都下落不明了。”
這時,申屠曛掀簾進來:“澍澍,我們一起去看看菩提寺。”
晝娘道:“你們要去看菩提寺,那裡荒廢很久了。這樣吧,我下次再教你織花球。”
殷漱點頭。
晝娘道:“你們早一點回村,我煮牛肉羹給你們吃。”
申屠曛道:“我們一向喜歡吃牛肉羹,不會錯過的,謝謝您了。”
晝娘笑道:“那寺廟不幹淨,你們去時小心一點。”
兩人點頭。
殷漱擇了一條南面的山路,原來這個龍嘯山的北面是一面斷壁,經官府開發出一條蜿蜒旋到山腳的木梯,她并不想爬木梯,從一顆顆挺拔的樹裡望空,最頂的雲是茭白藍咽下白殼青,再是澆了玉的雲,雲成鲸掉下山去了,墜下去,蓋住綿綿的磨峰的山脈。
風裡望下去,大地的草發摩肩挨背,躲藏在葉子背後俯仰由葉的小辣椒羞着臉,自力更生的小橘子挂滿枝頭。日光透過樹梢的縫隙灑在地上,灑成斑駁的光影,爬上他們的腳跟,走在山路上,都是一片翠綠,翠綠裡彎着一些老農在執鋤撈薯。殷漱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扯扯申屠曛的衣角,申屠曛問老農:“老人家,菩提寺在哪兒?”
“就在前面,”老農指着一片草地的前方道。
“這是一片紅薯地嗎?”沅沅疑惑地問。
“是啊,你們看啊,這些都是紅薯的藤蔓,我挖給你們看,”老農話音剛落,一鋤頭下去,幾大的濃郁着紫的紅薯顯在眼前。申屠曛等人謝了老農引路,繼續上路,過得石闆,早望見樹陰中顯出一座荒寺。四下周遭敗落,荒寺後隻一條闊河,兩岸邊都是繁茂的大樹,樹陰後一遭山籠。轉彎來到寺廟前,好大荒寺院,山門迎無常,曼陀在接檐,綠牆賽綠瓦。
荒寺貼了封條,寺門挂着一隻石鑰,隻見邊上綠陰裡走出鄉農在背簍,三人與鄉農施禮。
申屠曛問:“相煩老伯指與我們知道寺廟的入口。”
鄉農道:“前些年這裡有些個遠方的匠人,送配過來修鑄佛寺都不見人,官府早封了寺門。”
沅沅看一眼殷漱,替她追問:“你們身上背的是什麼啊?”
鄉農的眼裡閃着喜光:“這是能自身燃燒的墨土,若得了這裡的墨土在家裡燒火做飯都有了方便,好比酒食不與錢财。”
申屠曛問:“這墨土幾時成了自燃來?”
鄉農道:“記不定了,你們快回去吧,無人敢投寺廟去歇。”
沅沅問:“這是為何?”
鄉農道:“傳說荒寺鬧燙鬼,黑不秋溜,也不見得有人進出,常得奇奇怪怪的動靜。”
申屠曛道:“如此是我們打擾了,我們沒見過菩提寺的墨土,不得相遇也是遺憾。”
鄉農喊住:“與你們看看,拿回去燒做餅吧!”
申屠曛與沅沅謝别鄉農,殷漱卻已爬進寺廟的牆,望裡邊看去,果見黑洞洞裡都是綠迹斑斑的羅漢,還有織滿褶絲的佛像。聽得申屠曛急切的髒腑,遂翻出牆,拍去灰塵,同二人言明裡頭的情況。三人再回舊路,殷漱肚裡好生納悶,又行一裡的路,隻見不遠處的紅薯地裡,一簇簇布衣老農拔草直起脊來。
老農的鐮刀已将紅薯的藤蔓割下來,接下來的活才讓别的農戶做成。
殷漱卷起袖子,拿起鋤頭,開挖泥土,被翻土時散發的草泥味堵了一鼻子。殷漱挖得越來越起勁兒,突然看見一隻大蚯蚓在草泥裡蠕動,頓時邪惡起來,老農走過來,安慰她不用怕,蚯蚓不會咬人的且是天然來肥土的,老農帶沅沅去烤紅薯吃。
申屠曛拿着一枝叉,插在土裡:“澍澍有事就跟我說,别昏在心裡,我不想澍澍一路心事重重。”
殷漱放下鮮薯,學他拿樹叉子畫話:方才你聽到晝娘說的話,我看到你笑顔甚悅,你心裡也憤恨梁恪,你已恨他很久了,郡馬,你的眼神瞞不過我。
“憤恨?”申屠曛頓了頓,繼續道:“他以前是個殘暴的君主,他的兒子會不會是個殘暴的儲君,卻不關我的事。”
噢?
“郡主,你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