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漱直到這一刻才發現秋香和冬葵是不一樣的女子，很不一樣的女子。

秋香在府裡總有所顧慮，現在平靜地坐在幹草上。

冬葵看她的模樣，顯得可憐，看一下周遭，牢裡沒什麼脂膏，沒什麼耳墜兒，更沒什麼銅鏡。

冬葵半蹲下來，打開提盒，從提盒底下，取出一支木頭梳篦和一面小銅鏡來，塞遞給她。

“就算坐牢，也要幹淨的坐牢，日後倘有機會，就救你出來，你再慢慢“以德報德”，”冬葵說着，往裡一遞。

秋香眼中一酸，卻還是笑着接過冬葵遞過來的梳篦，看着那隻木梳篦直發呆，她怎麼會不知道，如今是講有勢力的世道，都不興做好事的，雖然她做的也不是好事。秋香平時是一個不敢多照鏡子的女子，透過那些鏡子仿佛能看到自己身上的不自信，那種做什麼事情都會功虧一篑抱恨終身的苦相臉。今日的她，像以前一樣的笑，對她們的到來表示喜歡，對冬葵的嗔怨，一如既往的喜歡，喜似從前。

秋香感動接來，緊攥在掌窩。

“你在牢裡，沒人瞅問，我和郡主給你找來了一些《笑話大全》。”

冬葵又從食盒底部取出木椟來，塞放到她的手心：“看看這些木椟上的冷笑話，苦惱了就自己念字，出來的時候還能多教教我。以前常常聽說認字能改變命運，雖然不能縮短坐牢的日子，權當怡情養性，坐起牢也不會那麼憋悶。”

秋香面白耳白，緩出一氣：“他用盡平生鑽研之力，隻求做年輕時的白月光眼裡的少年，過去的日子再不能勾回，那夜之後，恩公怎麼樣？”

冬葵不忍心告訴她的，她的恩人擁星而去，隻是含糊說：“老爺下過命令，說我們不準言論随意的讨論向家，向家應當有很大的變動。”

冬葵說的謊，臉不紅心不跳，說：“反正你出去後，再自己跟他打聲招呼。”

冬葵伸手進去，拍一下秋香的肩膀。

秋香說：“我要從這鬼地方出去，我也不再去找恩公了。”

殷漱看見秋香，知道她心裡沒有怨怪向倓。

冬葵打算斷她們的對視，說：“秋香，給你一個東西。”

“這是什麼東西呀？”秋香大為震驚，瞠目結舌問。

冬葵做出一個得意狀，從盒裡取出一根小鏟子，說：你就用這個東西，我給你準備的這個東西，你慢慢在牢裡刨一個大坑，也許可以越獄的。

秋香問：“這個能行嗎？”

冬葵使勁地點頭：“行的。”

秋香說：“我看人家越獄都是要五馬分屍的。”

殷漱在想，我看人家越獄都是用錘子的。

冬葵說：“這你就過多擔心了，司寇大人難不成還興師動衆去抓你不成？你把地上的草垛翻過來給我看看，郡主幫我看着點人。”

秋香打開一個席子，“你看。”

冬葵說：“還挺深的。看這個樣子的話，你這個挖了一個月是不夠的，要挖的這麼深，保守估計得要七八年，挖通之後，你就能從這個洞裡出去，然後你就成功越獄了。”

秋香：“這麼費勁啊？”

冬葵說：“不費勁。”言罷，冬葵指一下秋香的腹部：“你的松肉肉不就沒了嗎？”

秋香晃了晃身體，站了起來，左右搖了搖腰，拍了拍肚子：“郡主，你說，你說，我哪裡有肥肉啊。”

殷漱手中一言：臉頰、脖子、肩膀、腰…還有哪兒呢？

冬葵說：“對，對，對。”

秋香說：“不理你們了，我真的沒有肥肉。”

這時，冬葵說：“不如，我在牢房的房頂挖開一個洞，在上面放下一個梯子，你從這個繩梯子上爬出去？”

秋香說：“你盡給我出馊主意。”

冬葵說：“我們什麼交情？我還不是為了能救你。”

秋香說：“我是不如你會逃，你逃跑從來不找理由。”

冬葵問：“行，我也去偷個東西，進去陪你，陪你挖洞。”

秋香的臉色愈加不舍，對于這位好女友，多的是感情，她哪裡願意離開她，說：“好了，時間差不多了，你和郡主快走吧！”秋香覺得她們逗留一會兒就可以告辭了。

冬葵說：“你不想我背着你出牢房啊？”

秋香深吸一口氣，擠出很多笑意，說：“想啊，你背着我，我舒服呀，我出去了，以後你得一直背背我，一會出去了，你就去鍛煉一下臂力。”

冬葵一聲“哦”了：“不能常來看你，你要是缺什麼，好托他們來傳個話。”

秋香一面點頭，一面揮手，深知她們必須要走，眼神充滿不舍。

殷漱一邊唏噓牢門的陰森，一邊緩緩出窄道，一直走出牢門前，冬葵一手的窄袖拿着提盒，一手悄悄拽了殷漱：“郡主，你不坐轎子嗎？”

花個把小時走走。

“郡主，快看前面，有人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