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二給沈虞遞了信,通過玉靈。
信中道:老爺于蘇家軍入城時被蘇家軍所殺,錢财盡失。弟未知。
望着紙上短短數字,沈虞泣不成聲,父親還是死了,竟然是死在了蘇家軍進城那天。
若不是回去取銀子,亦不會遭此橫禍。
而她,卻還一直以為是叛軍所殺。
如今,叫她如何面對小公子。是他,是他的蘇家軍,掠了父親的銀子,還奪了他的性命。
沈虞心中升起一股仇恨,對蘇府,對蘇家軍的仇恨。夾雜着對小公子的情意,她已分不清自己是沈氏布莊的沈虞,還是蘇府的虞姑娘。
玉靈望着面如死色的沈虞,無言相勸,隻抱着她,任她淚奪眼眶,沖洩千裡。
她還能留在蘇府嗎?她還會愛小公子嗎?
玉靈聽着沈虞的哭聲,一片茫然。這個美好的世界,就在這麼一瞬間,全塌了。
她的虞姐姐,為什麼這麼命苦,每每日子好起來,便給她一重苦難,而這一次,奪走的不僅是她的父親,更是她對未來的期望。
她對小公子的期望和未來,都被這張紙條中的寥寥數字,全部奪走了。
沈虞哭了許久,她漠然的望着玉靈,像是看一個不認識的人。嘴邊微微一笑,似是笑這世道噴湧的苦難,她根本不懼。
沈虞擦幹眼淚,起身用濕毛巾印了印臉頰,捋了捋額前淩亂的飛發,對玉靈道:“我出去一趟。”
“我陪你!”玉靈擔心的喊道,
“不用了,我隻是去找劉二再問一下。”
玉靈看着她弱小的身子,搖顫着邁出了房門。
沈虞去了錦繡莊,找到了劉二,确認了信中内容,沉默了許久,道:“我們回雍城吧。”
“好!大小姐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劉二知道,大小姐不可能再在蘇府了,那是仇人所在。
“帶上沈鐵吧。”
“好。”
“酉初,城門口見。雇輛馬車。”
“好。”
劉二沒想到這麼急,當日便要走。
望着沈虞單薄的背影,劉二心中痛與堅交織着,心中暗想,往後,他一定會替大小姐遮盡風雨。
他回到小院,跟沈鐵和辛懷将此事說了,詢問辛懷道:“辛懷姑娘可願與我們同往雍城?”
辛懷慌拒:“不不,我......還是留在遼城吧......雍城路遠,辛懷無根。”
“好,那這小院你先住着,半年的租金我已經交了,後面......就要靠辛懷姑娘自己謀生了。”
“沒事,劉大哥,我......在錦繡莊幹活,也挺好的。我能養的起自己。”
說着劉二看了看院内,似也無甚可收拾,他們走到哪裡不過是一卷鋪蓋罷了。
劉二摸了摸身上的銀兩,這都是沈虞給他的,他一會兒還要去雇馬車,不便将這些錢留給辛懷。
想着院子都已替她租下了,她自己在錦繡莊的月錢也夠了,吃在錦繡莊,應該也沒什麼需要花錢的地方。便又将摸銀子的手縮了回來。
“那,辛懷姑娘,告辭了!”說着劉二牽起沈鐵的手,朝院門走去。
辛懷望着頭也不回的劉二,忽覺一陣虛脫,似是她可以倚靠的那個人,也随着她的謊言,離開了她。
突然間,她不知道自己是赢了,還是輸了。
劉二帶着沈鐵,在城門口雇好了一輛馬車,坐在車邊,靜靜的等着沈虞。
沈虞從錦繡莊走後,便去了金滿堂,将她的金子全都取了出來。
這些金子便是她将來在雍城安身立命之本,其中有小公子贈予的幾百金,便當是他給她的補償吧。
沈虞身上未帶存金條子,但靠着她這張臉,掌櫃的還是同意了她在原單上簽字銷了賬。
沈虞又讓金滿堂的掌櫃給她安排了一個夥計,護送她到了城門口。
酉初,劉二一定會在那裡等着她。
掌櫃有些許納悶,今日怎不見小公子或石頭同來,虞姑娘卻是要求他來派夥計幫助運送,而且,還是送到城門口。
許是拿去城門□□貨款吧?
夥計将箱子搬上了劉二雇的馬車,沈虞上了車,将簾垂下,道:“走吧。”
她甚至沒有最後望一眼遼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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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夕霞,灑滿了西廂房,如血如幕。
玉靈等了許久不見沈虞歸來,直到晚膳後蘇木回來,詢問起,玉靈才将今日之事告知蘇木。
“什麼?蘇家軍所殺?怎麼......”
蘇木的眼瞬間瞪成了血色,怎麼可能,虞兒的父親是由蘇家軍所殺?
“那虞兒呢?虞兒現在何處?”
玉靈見小公子已經慌的不成樣子,帶着哭腔回答道:
“她說她去錦繡莊再向那劉二問問仔細,可是到現在還沒回來。虞姐姐,已經走了一個多時辰了。”
蘇木帶着石頭趕去了錦繡莊。
掌櫃道:“虞姑娘來過,又走了。劉二今日下午亦辭了工。”
她沒去“蘇飾”,晚膳時蘇景并未提起。
那她能去哪裡?
蘇木和石頭又回到了西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