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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鸾。”
金鸾被一聲溫柔的嗓音喚醒,她猛地直起身,卻因為動作太快,口水猝不及防,從嘴角落了下來。
面前的少年見了她的模樣,有些無奈地笑笑,掏出手帕來給她擦臉:“昨夜可又是偷摸鬥蛐蛐去了,沒有好好休息?”
少年的眉目生得凜冽,可是平日裡又一直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樣,因而也并不會讓人感到拒人于千裡之外。
她從沈東籬的手中接過那方手帕,自己胡亂擦了兩下:“大師兄,你可别告訴師父啊,我在師父房子後面發現了一片山,有特别特别多的螢火蟲!等今天晚上我帶你去抓!”
“好啊。”沈東籬看着她,笑道。不過随後他又指了指金鸾面前的冊子:“不過太陽下山之前,你得将它背下。”
金鸾原本想轉移話題,可惜無果,沈東籬并不聽她的。
“啊啊啊我不想背啊,這也太枯燥了!!”
無奈之下,金鸾隻得铤而走險。她雙手一拍桌子站起來,擺出一副兇狠模樣:“大師兄,我要跟你比試!鳳鳴劍訣我也學了,不就是幾個劍招麼,我早就已經掌握了!”
“我們來比一比,若是我赢了,你可不許再逼着我背那些枯燥的古文!”
彼時小丫頭正是最不聽話的年紀,本以為沈東籬會生氣乃至呵斥,誰知少年仰起頭來看向她,臉上的笑容未曾變過:“好啊。”
金鸾清楚地記得,那一日的陽光很是明亮,映在沈東籬的臉上,将他的眼瞳都映成琥珀的顔色。
她拿劍,沈東籬隻是随手從地上拾了一根木棍。
金鸾回憶着師父所授的鳳鳴劍訣,起手就是一式青鳥殷勤。
師父教給她的所有劍法都很簡單,金鸾隻用了短短七天就全都學會了,剩下的隻是熟練的問題。
聽說大師兄已經跟了師父好幾年,金鸾想不明白,這麼簡單的劍訣怎麼還有人會學這麼久。
想來這個天天盯着自己背書的大師兄,一定是個繡花枕頭。
信心滿滿的金鸾将劍遞出。眼看着就要刺中沈東籬的肩膀,金鸾心中竊喜。
要是赢了師兄,那可就不用再背書了。她一定要去後山玩個夠。
就在長劍即将沒入沈東籬血肉的前一刻,淺衣少年擡起手來,他手中的樹枝卻十分靈巧地抵住了金鸾的劍尖!
長劍的頂端是那麼尖銳,可沈東籬竟然真的隻用一根樹枝就擋下了金鸾的攻擊。
女孩兒用力往前探去,可她手中的劍卻不聽使喚似的,怎麼都刺不出去。
“小鸾的劍很利,卻是要注意,不要急躁。”
面前的少年遊刃有餘,還有心思指導。
下一秒,沈東籬的手腕輕巧翻轉,直接讓金鸾錯身,從他身邊擦了過去。
金鸾差點沒站穩,趔趄了下。
她轉過頭,憤憤地看向沈東籬——她還就不信了,她手裡拿着長劍,大師兄手中隻是一截樹枝而已,她怎麼可能輸給他?
話說師兄不是繡花枕頭麼?
站定後,金鸾又一次對沈東籬亮劍。
隻是無論來幾次都是一樣,她的劍根本沒辦法刺中沈東籬,明明每一次都隻是差一點點。
可是沈東籬就是會找到一個金鸾想不到的角度擋下來,并且會溫柔地指出金鸾的劍招哪裡有問題,再自己給她演示一遍。
在那根樹枝在金鸾眼前掃過的瞬間,她似乎真的感覺到了,某種“氣”的存在。
這是她剛才沒能打中沈東籬的一招,但就算沈東籬手中隻是拿着樹枝,金鸾好像也看到了上面流動着的銳利真元。
招式相同,蘊含的威力卻跟她的完全不一樣。
也是這一刻,金鸾突然發現,她曾經認定的“劍招簡單”、“一學就會”,隻不過是她自己的一廂情願。
她就像一隻井底之蛙,用自己狹隘的目光理解了鳳鳴劍訣,然後大放厥詞。
最後出醜的,隻有她自己。
仿佛有一盆冷水兜頭澆下般,金鸾隻覺得渾身發冷,身體開始不由自主地發起抖來。
突然,金鸾将手中的劍用力一摔:“我不比了!!”
她轉身跑開,将不知發生何事的沈東籬撂在了身後。
…
眼眶再也包不住眼淚,金鸾飛快地向後山跑着,一邊任由淚水糊了自己滿臉。
她還以為自己會是什麼百裡挑一的天才,誰知道,這樣小小的幻想轉頭就被人毫不留情地打破了。
從頭到尾,可笑的隻有她一個人而已。
金鸾憤憤地用袖子抹了把臉,腳下的速度卻不減,誰知面前突然多出一截長長的藤蔓,直接把她絆倒在地!
“嗚!!”
金鸾躲避不及,一頭紮在泥地裡。
這裡是鳳凰山莊的後山,雜草叢生,她一個沒注意手就被地上帶刺的植株拉了道口子,頓時血流如注。
金鸾掙紮着想要爬起來,可是腿部也傳來刺痛。她低頭看了眼,腿估計是剛才磕在地上碰到了什麼石頭,也裂了長長的一道,此時已經被鮮血染紅。
傷口周圍還沾着泥沙,看着就很是吓人。
金鸾的眼淚當時就疼得直流,她想從地上站起來,可是她的腿就像是被人打斷了一樣,連動都動不了。
她擡頭看去,周圍全是山林,樹木高大,遮天蔽日。
剛才她悶着頭就跑進山裡了,根本沒有看路,所以現在,就連金鸾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跑到了哪兒。
扭頭看回來時的方向,卻發現被一片密林遮蔽,若是貿然往回走,是不是來的路都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