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湯敏敏的心又一次軟了下來:“我師父曾跟我說過,人有多大的本事,就要承擔多大的責任。我是一介庸人,所以隻能守着師父留下來的鳳凰山莊。”
“可你跟我不一樣,明棠。你生來就是要做大事的,在見你的第一眼,我就感覺,你會改變玄門百年之格局。”
此話,發自肺腑。
明棠卻安靜了下來。她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或許是擦頭發這樣親昵的動作無形間拉近了兩人的關系,亦或許是明棠從來都沒有将如此一面暴露給湯敏敏看。
總之湯敏敏覺得,她與明棠認識這麼多年,對方從來都沒有像此刻這般有血有肉過。
她不由得多說了些:“你呀……不用覺得來找我借碧玉泉眼是欠了我什麼,所以總對我有所違心誇贊。我幫你,皆是心甘情願,希望你能快些好起來的。”
“……”
明棠還是安靜地坐在那裡,一言不發。
正當湯敏敏疑惑明棠是不是睡着了,想低下頭看看她時,卻聽見明棠突然說道:“或許我們曾經有些誤會。”
“嗯?”
“敏敏,其實我當年就一直很喜歡你,想要和你做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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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湯敏敏不知道明棠睡得怎麼樣,她反正是沒睡着。
她怎麼樣也沒想到,“一直都很喜歡你”、“想要跟你做朋友”這種話,會從明棠的口中說出來……
怎麼可能?
是她聽錯了吧??
雖然像她這種金丹末期,就算一夜不睡也完全沒有問題,但湯敏敏一直都把自己當做普通人,食欲睡欲都還保留着。
這就導緻她現在很是難過。
可是,不行的,今天說好了要陪小紫練功。
鳳凰山莊的鳳鳴劍,她要一五一十地都教給小紫才行……所以一定要好好休息……
想到這裡,湯敏敏閉上眼睛,努力放空自己,強迫自己入睡。
在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耀大地時,她好像真的迷迷糊糊進入了夢境。
…
腳下的這條路似曾相識。
湯敏敏背着小背簍——那是師父給她編的,讓她放書還有筆墨紙硯什麼的東西。
周遭的小孩子們都穿着各自門派的衣服,光鮮亮麗,笑容滿面。
她們身上什麼也沒帶,輕松得很,四周根本就沒有像湯敏敏這樣,上山還背着個笨重的小背簍的。
她記起來了。
這是通往淩霄閣天學殿的路。
所有适齡的玄門子弟,統統要送往淩霄閣的天學殿去學習三年。這是當年玄門共同的規定,不論哪個門派哪個世家貴族子弟,統統不能免俗。
是年,大批魔修攜魔種入侵南鵲國,有所能力的玄門子弟統統去往前線陣地,保家衛國。
湯敏敏的師父和師兄師姐們也沒有例外。
臨行之前,師父親自将湯敏敏送往了淩霄閣所在,長勝山。
按理說,鳳凰山莊這樣的中等門派,應當是有交好的世家或者其他門派的。
可偏偏湯敏敏的師父是個潑辣的女子,嘴巴尤其不饒人,一罵起來那是不管遠近親疏,因此得罪了不少人。
曾經交好的世家們慢慢地也減少了聯系。
在天學殿内,湯敏敏也并沒有認識的友人。
聽着其他人的閑聊與打鬧,湯敏敏隻是往背上背了背小簍,悶着頭向上爬台階。
倏地,她聽見耳邊傳來一句:“喲,我當這是誰呢,原來是咱們鳳凰山莊的小徒弟呀?”
聲音陰陽怪氣,刺耳難聽。
湯敏敏看過去,一個長得肥頭大耳的男孩兒正出現在她的正前方。他穿着一襲灰色的道袍,湯敏敏認出來,那是領秀派的衣裳。
師父在送湯敏敏過來時曾經叮囑過,要她在天學殿好好讀書,用功修煉,莫要招惹是非,讓她還有師兄師姐們擔心。
湯敏敏自己也是個不喜吵架的性格,于是低着頭,抓緊背簍的背帶,準備從男孩的身旁繞過去。
可天不遂人願。
她越是不想招惹是非,是非卻偏偏要來招惹她。
湯敏敏剛要從男孩身邊經過,那人竟然趁湯敏敏不注意,伸出一腳,硬是生生把她絆倒在地。
天學殿門前的台階都是由青石鋪成,這樣磕上一下,湯敏敏隻覺得頭暈眼花,滿口的牙都在痛。
“喂,你聽說了沒有?先前的伐魔大會上,你師父公開跟我爹叫闆呢!還嫌我們領秀派的功法笨重,怎麼,也沒見你們鳳凰山莊的靈活到哪裡去呀?”
身體很痛,但是湯敏敏還是堅持從地上爬了起來。
師父的性子,湯敏敏是知道的。所謂刀子嘴豆腐心,這世界上再也找不出第二個比師父的心還要軟的人了。
可偏偏這張嘴,什麼都敢往外秃噜,因此給鳳凰山莊招惹了不少人。
說不定,師父說領秀派的功法笨重是真的。
隻是師父想的大抵是,“正因為領秀派的功法笨重,所以不宜上前線,留在後方保衛百姓才是正道”。
她太了解她的師父了。
隻是這話說出來估計也沒人信,湯敏敏想着師父的話,不想惹是生非,所以隻是拍拍身上的土繼續往前走。
周圍的同窗們聽到騷動,也都不着急趕去天學殿了,紛紛停下腳步看着這場鬧劇。
可她還沒邁出一步,一把出鞘的劍就橫在了她的身前。
寒光閃爍。
那小胖子頤指氣使:“我跟你說話呢湯敏敏!你沒聽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