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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敏敏逃也似地奔回了屋子。
甚至甩起了她的大輕功。
她感覺自己一定是玄門最丢人的修士了。
明明已經修煉出了元嬰,卻還是跟凡人一樣,對着喜歡的人流鼻血。
太丢人了。
……實在是太丢人了。
跟當年肉體凡胎的時候有什麼不一樣啊!!
湯敏敏幾乎連跑帶跳、連滾帶爬地跑回自己的小房子,然後緊緊閉了卧房的門。
這還不算,她非得飛撲上床,用被子把自己緊緊裹成一團才行。
湯敏敏真是希望,今天白天明棠就是随口那麼一說,什麼要跟她一起住在這裡……别開玩笑了好不好!
诶,就是她白天的時候答應了沒……?
她腦子簡直亂成了一鍋粥,根本想不起來白天都跟明棠說過了什麼。
正當湯敏敏羞憤欲死時,她突然聽到了卧房門被人從外面敲響的聲音。
“咚咚咚”。
也是這時,她又一次感受到了門外那個人鮮明的存在。
湯敏敏從被子裡冒出一顆頭來,驚訝地看向門口的方向。
不會錯,這樣強烈的存在感,找遍了整個鳳凰山莊就隻有明棠才有。剛才她隻顧着自怨自艾,都沒有察覺到明棠什麼時候已經泡完池子回來了。
……這下倒好,她好尴尬。
怎麼辦,她到底應該怎麼辦才好。
氣氛一瞬間寂靜了下來。門外的人倒是頗有耐心,隔了一小會兒後又輕輕地敲了敲門。
隻是湯敏敏就算沒睡着,也根本沒臉下去面對明棠了。
嗚嗚……偷看人家洗澡還流鼻血什麼的……實在是太沒有禮貌了些……
“敏敏,你睡了麼。”明棠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隻是把客人一個人留在外面也确實不是什麼待客之道。湯敏敏在床上天人交戰了許久,最終還是裹着被子,噔噔噔地跑下床去。
心跳加速,甚至連面前的門都還沒有打開,湯敏敏就已經感覺到呼吸困難。
她不得不轉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房間的門邊邊似乎已經被磨得很光滑了,在手指覆上去的瞬間,還能感受到下面的一條裂縫。
讓那裂縫裡的木刺紮了一下手指,疼痛才讓湯敏敏的心下稍稍安定了些。
湯敏敏旋即開了門。
門外的明棠不再似白日一般挽着發髻。
這時的她,濕漉漉的頭發松散下來,緊緊地貼在身上。身上披着的白衣早已換了一件,卻也繡着相似的海棠花圖案。
白色的紗衣被發絲上的水沾濕,洇了一片。
“敏敏,深夜叨擾。”
在說完這句話後,明棠像是很不好意思一般,抿了抿嘴唇,對湯敏敏笑了下。
她是丹鳳眼,原本過于狹長的眼型會讓人第一眼覺得狡黠,可安在明棠這張臉上,她溫柔的笑容就足以彌補。
“明、明棠!”
出碧玉泉眼的時候估計都沒有好好擦拭吧,此刻貼在臉頰上的發絲還在向下流着水。
看見明棠這樣,湯敏敏一下子就忘記了她的緊張:“怎麼頭發都不擦幹?來來,你先進來。”
她下意識就拉住明棠的手腕,拉着她往屋子裡面進。
可就在皮膚相觸的時刻,湯敏敏忽然反應過來她拉的人是明棠——所以這手又很快松開了,就隻是把明棠拉進了屋子裡。
“無妨的。本是想同你道一聲謝,看到你在外面為我準備的褥子了。”
明棠約莫比湯敏敏要高半個頭,說話的時候,她會微微垂下點頭來,直視湯敏敏的眼。
“原本就是不請自來,還要麻煩主人。”
湯敏敏一聽這話倒是不樂意了。
她握住明棠的肩膀,讓她在凳子上坐下:“你這是說得什麼話?你我本是同窗,用不着這麼見外,這碧玉泉眼你想泡就泡,就算以後身體恢複了,還想來泡澡,你随時過來就好。”
湯敏敏從旁邊架子上拿了一條巾子,放在明棠頭頂為她細細擦拭:“就說你,頭發也不擦幹就到處跑,這天氣染上風寒了怎麼辦?”
她一邊為明棠擦拭着頭發,一邊絮絮叨叨說了很多。直到反應過來明棠并非自己那些任由擺弄的徒弟們,她才突然住了嘴。
……她同樣也忘了,像她們這般的修士,早就已經過了會沾染風寒的時期。
隻是她從來都沒有把自己看作過什麼“神仙”,哪怕她的壽命的确長于普通人,在她心中,她也與曾經的自己無二。
低下頭,卻正好碰上明棠揚起的眼神。
同樣上揚的還有她的嘴角:“敏敏,做你的徒弟,應當很幸福罷。”
湯敏敏一頓,手上才繼續開始動作:“為什麼這麼說?”
“從來都沒有人為我擦過頭發。”
“怎麼可能?你可是齊天道的聖女。”湯敏敏失笑,“你的侍女應當有很多吧?怎麼可能沒有給你擦頭發的人呢。”
“她們服侍我,也隻是遵循侍女的本分罷了,怎麼可能真心實意。”
明棠垂下眼睛,轉而盯着湯敏敏的腰帶:“有時候我甚至覺得,自己不如也去做個什麼小門派的門主,收幾個自己的徒弟,或許還會有人發自内心地喜歡我。”
湯敏敏呆了下。
這也是她第一次聽到明棠對自己吐露心聲。
沒有人真心喜歡明棠?怎麼可能?
光是她自己,就喜歡她好多年了……
在那遙遠又模糊的少年時,她總是覺得明棠就是天邊的月亮,是她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可是如今,彼此都成長之後,她忽然發現明棠即使貴為齊天道的聖女,似乎也是跟她一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