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

腦中剛浮現出剛才的喪氣想法，湯敏敏就聽見明棠在身邊說了一句。

湯敏敏睜大了眼睛，猛地回頭看向她。

“我自小沒有兄弟姐妹，師門也是凋零，從未感受過師門情誼。”明棠說道，“敏敏，孩子們這般友愛，一定是你教導得極好。”

湯敏敏的呼吸都停滞了。

明棠……又誇她了？

“沒，沒有的！！她們都是很好的孩子！！”

她突然超級大聲地說了句，把幾個徒弟吓了一跳：“你、你要是喜歡，我們每天都可以聚在一起吃飯的！！”

明棠不置可否，隻是笑笑。

一頓飯就在這樣的氛圍中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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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餐完畢，湯敏敏叫下人帶着明棠先行前往碧玉泉眼，她自己則是帶着顧重紫前往她的小房間。

金鸾跟清越一吃完飯就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湯敏敏也懶得管他倆，反正明天說好了要帶着顧重紫修煉，今天晚上他倆想玩就去玩好了。

顧重紫的房間極其隐蔽，需要穿過一片長長的竹林，才能看得到那幢被遮蔽的小屋。

“小紫，從今往後，你就住在這裡了。”

見小孩還是有些怯怯的模樣，湯敏敏溫柔地牽起她的手，帶着她往前走去：“可還習慣山莊内的飯菜？”

湯敏敏的手是溫熱的，跟顧重紫這種冰冰涼的溫度一點都不一樣。

顧重紫下意識蜷縮了下手指，點點頭。

可是她走在湯敏敏身後，意識到自己點頭湯敏敏可能看不見後，顧重紫出聲道：“可以……的。”

“可以就好呀。”

湯敏敏的心情似乎不錯，她緊緊地攥着小姑娘的手，像是要将溫暖全都渡給她一樣：“以後鳳凰山莊就是你的家啦，我們也是小紫的家人。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盡管跟師父說就好啦。”

湯敏敏還是穿着今日白天那大紅的喜服。竹林茂密，遮蔽月光，湯敏敏身上的衣服都被黑暗浸透，變成了深紅。

妖異的顔色。

但是顧重紫一點都不害怕。

見前方道路太黑，湯敏敏從袖中的百寶囊内掏出一盞燈來，提在另一隻手裡。

昏黃的燈光搖曳，卻又溫暖。

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走過了屋前最後一段竹林小路。

湯敏敏松開顧重紫的手，朝着院門揮了揮，那竹子編成的大門吱嘎一聲就打開了。湯敏敏将手中的燈塞進顧重紫手中，複又在她面前弓下腰，摸摸她的臉頰。

黑夜中，湯敏敏的眼睛也是明亮的。

“小紫，你聽師父說。”湯敏敏的聲音是能漾出水來的溫柔，“這世人都說，魔種皆惡，應從這世上消失才是……可是師父不這麼認為。”

“世間萬物，皆有存活的理由。”

湯敏敏彎下腰來，視線與顧重紫持平。

“更何況我們小紫是那麼可愛的姑娘呢？你體内流着蛟龍的血又怎麼樣，誰都無法選擇出身。隻要今後一心向善，任何人都不能再欺負你。”

湯敏敏看到女孩兒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也就着那昏黃的光芒，看到她刹那間變得通紅的眼眶。

顧重紫的身體突然動了動，她伸出手，輕輕地拽住了湯敏敏的衣袖。

這樣輕的力氣。

就像是曾經被誰拒絕過似的。

刹那間，湯敏敏心中酸軟，她将顧重紫攬進懷裡，安撫似地拍着她的後背。

“好孩子，你受苦了。從此之後，師父和鳳凰山莊都護着你。”

…

顧重紫是人與蛟龍的後代的事情，湯敏敏沒有跟任何人說過。

哪怕是金鸾與清越。

本是先前進山無意碰到的快要凍死的可憐少女，後突然發現竟是魔種的後代——哪怕在玄門将魔種視為洪水猛獸的今日，湯敏敏也沒辦法将少女獨自一人留在山上等死。

她救了顧重紫，将她送到了村莊内的一對夫妻手中，給他們留了很多錢照顧她。

隻是年歲漸長，顧重紫體内的魔血越發活躍，若身旁沒有玄門修士照看，恐怕有朝一日釀出禍端。

因而湯敏敏便叫金鸾下山，去将顧重紫接回莊内。

往後怎樣湯敏敏尚且不清楚，隻是鳳凰山莊向來避世，若此後玄門不發生變局，她也可保顧重紫性命至少百餘年。

她在心中簡單地想了想。

可擡頭的時候，湯敏敏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然走到了碧玉泉眼附近。

碧玉泉眼也是鳳凰山莊的鎮莊之寶之一，因其得天獨厚的位置，能夠吸取天地日月的精華，修士若在其中修煉，對于其真元的補充大有裨益。

明棠也正是因此而來。

飯後她就叫下人帶明棠過來泡溫泉了，這個時間明棠也應該回去了吧？她自己一個人溜過來幹啥呢！

正想着要不走了算了，湯敏敏卻聽到了池子内的聲響。

這麼晚了……還有誰在那裡？

湯敏敏朝碧玉泉眼那邊走了幾步。

可她剛繞過面前那塊足有一人高的巨石，俯瞰那汪碧綠的溫泉時，她突然看到一個渾身赤.裸的極美的背影。

很明顯，那就是屬于明棠。

身體曲線凹凸有緻，皮膚就像是奶液一般，甚至在月光下還發着光。

說不出來到底是什麼心思，但下意識的，湯敏敏猛地一個箭步閃到了巨石的後面。

心跳如擂鼓，咚咚咚咚的聲響，歡快得快要從她胸膛下蹦出來了。

怎、怎麼真的是明棠……她怎麼沒回房間？？

鼻下突然一抹溫熱。

湯敏敏用手一摸，就着月光，她摸到了一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