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的那班車還沒來。
蔣未明眸色有些深,目光停留在變成一個點的車尾,直至完全消失在視野後,他氣場控制不住的陰郁了幾分。
平靜無波的神色下,身側垂着的拳頭收緊。
自從回家後,蔣未明就沒有和以前不三不四的“狐朋狗友”有什麼接觸了,這也是父母的命令,可現在看到他們還是成群結對的湊在一起,而自己形單影隻的落寞,對比起來,他簡直像個可憐蟲。
和從前外露得情緒相比,蔣未明現在學會了控制情緒,他深吸一口氣,又恢複了尋常。
“謝謝您的惠顧,歡迎下次光臨~”
南葵走出藥店,提着的袋子小小的,綠色的感冒靈在白色的瓶瓶罐罐格外醒目。
南葵擡頭望了望天,雨還在下,磨人的很,忽然,她聽到旁邊一陣窸窸窣窣,像是在翻來翻去的聲音。
她看過去,藥店不遠處,有個一個衣衫褴褛,頭發髒亂打着結的女人,坐在在打濕邊緣岌岌可危的地面,臉髒的像是塗了一層厚厚的碳粉,她緊緊地看着一個地方,全身心的投入,完全沒注意到旁邊。
還沒有得及讓南葵探尋目光原因的餘地。
刹那間。
女人手腳并用的爬起來,在孤零零的雨景,像一個鬼魅一樣,飛快沖向不遠處的公交車上車站。直接用蠻力拉出他手上的手表,應該是害怕物主追上來,都不敢回頭。
蔣未明隻感到手腕一痛,耳邊忽然一聲:
“搶劫啊!”
耳廓猝不及防擦過一陣短促的風。反應過來時,蔣未明看到一個完全陌生的背影義無反顧地追上去,女孩松軟的馬尾尖微微濕潤。
蔣未明極度冷靜的看着,腳步嵬然不動。
奇怪,明明被搶了手表的人是他自己,蔣未明卻漠然的站在原地,沒有要擡腳跟上去的念頭。
莽撞沖動,蔣未明緩緩收回目光,譏諷的想,換作是他,根本不會作無用的努力去追一個追不到的小偷,且那條手表對他來說不值一提,這種人在他眼裡就是蠢貨。
那條手表丢了就丢了吧,左右他不在意。
蔣未明向前動了一步,突然發現自己踢到了什麼東西。
他垂眼,白色的袋子上印着幾個碩大的“康晨藥房”,一瓶藥從裡面緩緩滾動,沒一會戛然而止。
蔣未明撿起來,若有所思的看着上面生僻的藥名。
-
南葵眯着眼,眼睛進了水,有些模糊。
流浪的女人很快就發現後面有一陣窮追不舍的腳步聲,她倉促的扭頭,更加慌不着路地跑着,走進一個死巷。
南葵追了進去,她用手胡亂抹了把臉,發現這條巷子裡還有個小孩,他窩在用紙箱和紅藍白的防水布搭起的“遮雨棚”
說是遮雨,其實也不算,隻是沒把自己暴露在雨裡而已。
母親像鬥雞一樣護住身後的那個小孩,小孩怯怯地看着她,“媽媽,這是誰啊?”
母親神經處于緊繃狀态,理也沒理他。
南葵踟蹰片刻,她慢慢走近,輕聲說:“我給你錢,和你交換那個手表好不好?”
聞言,母親有些猶豫的看着手心緊攥着的手表,她流離漂泊,并不知道什麼奢侈品牌,這條手表在她眼裡普普通通,她不想搶劫的,可她實在太餓了,還有個嗷嗷待哺的兒子,她本來想拿這個去抵扣。
錢就不一樣了。
旁邊的小孩眼巴巴的看着他媽媽,“媽媽,我餓了。”說到最後一句他有點委屈。
母親低斥他一聲,随即看向南葵,“你有多少?”
南葵翻了翻書包,從夾層拿出僅剩的一百塊,“我隻有這些了。”
她遞給她。
女人也很誠信,直接把手表扔在她手心裡。
拿到錢,女人拉起一孩,一步一步冒雨離開巷子,也不關心這樣會不會感冒,畢竟填飽肚皮才是硬道理。
南葵看着她們的背影,有種舊事重演,感到深深的無力。
為什麼她會如此弱小。
南葵感到呼吸不通暢,她用力閉了閉眼,眉心痛苦的皺着,惴惴不安。
那一瞬,她又看見小姨夫家暴明琳的畫面。
醜陋的傷疤和尖利的叫聲,她好像墜入了無盡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