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宋雲栀仍然在赫連尋眼底,與從前宮宴上那個張揚燦爛,愛恨分明的模樣隐隐重疊。
赫連尋目光在宋雲栀眉眼間停留許久,直至一朵杏花落在了他面前,他拾起尚且完好的杏花,遞給了宋雲栀。
宋雲栀垂眸,戲谑道:“怎麼?這是你的聘禮?”
赫連尋神色不變,隻道:“你笑着比闆着臉好看。”
宋雲栀垂眸凝視那朵杏花許久,忽然覺得這朵杏花下的邀請,興許正是她所要尋找的第三把鎖。
一把危險卻因與顧衡背道相馳而勝算極大的鎖。
回想曾經一生,再望向面前之人。
赫連尋确實是一個能引她走向全然不同人生軌迹的人。
于是,雖然此路滿是未知,宋雲栀還是伸手接下了杏花,又對赫連尋說:“嫁你可以,但我有兩點要求。若你做不到,我即便是抗旨,都不會嫁入你赫連府。”
赫連尋饒有意味地揚了揚嘴角:“什麼要求?”
從前一切都見不得光,如今重來一次,宋雲栀不想要太多,隻想光彩一點。
“我要風光大嫁。”宋雲栀道,“這是第一個要求。”
“赫連府的主母,定當用的是城裡最高的規格。”赫連尋颔首。
于是宋雲栀又說出了第二個要求:“我要一個你用着十分趁手的人。”
聽到這裡,赫連尋稍一眯眸:“你要做什麼?”
“我做什麼你之後問了你給我的人不就知道了?”宋雲栀輕笑着反問,“你可以始終關注我的動向,但我需要你的密探給我十成的忠誠。”
任是赫連尋來之前再怎麼盤算,都沒算到宋雲栀還有這樣一出。
可他在意外同時,又進一步好奇起來自己這位未來的夫人有何意圖。
“好,”赫連尋很快便答應下來,“入夜我便讓他來報道。”
……
将新娘這裡打點妥當,一樁婚事便算是有了着落。
赫連尋帶着一行人離了宋府,馬車啟程回府。
馬車上赫連尋的近衛蜂雀開口問道:“大人,先前截獲宋家要送宋雲栀進宮的密報時,你已然吩咐了不要管,為何又突然向陛下求了賜婚?”
赫連尋側身解開車簾,前不久宋雲栀坐在花樹之下的身影重新浮現。
車馬外杏花随風飄進了車裡,又靜靜落在赫連尋衣衫之上。
赫連尋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句詩詞,随即輕聲複誦:“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大人,蜂雀不解。”蜂雀道。
赫連尋放下車簾,沉默之下,方才心口鼓動的熱意已然退去。
再次開口,他面色稍沉:“宋雲栀這樣的女子不适合生在宮裡,正好赫連府需要一個合适的女主人。”
蜂雀似懂非懂地應下,又聽赫連尋道:“還有,往後她便是家中主母,注意尊卑。”
蜂雀又應下,車内靜了一陣之後,赫連尋叫住蜂雀:“你今夜再避人耳目去宋府一趟,找宋雲栀替她辦些事。”
“今夜?”蜂雀微愕,“……如此突然?”
“确實突然,”赫連尋低笑一聲,沒多說什麼,“你聽她吩咐便可,事情辦妥了再回來禀報。”
……
夜深,宋雲栀閨房後窗傳來輕響。
宋雲栀讓蓮心去開了窗,随即就見一個眉目清秀的少年,身着一襲黑衣站在窗口。
沒猜錯的話,這便是赫連尋給她的人。
蓮心愣在遠處,就聽宋雲栀道:“請進來。”
話音剛落,蓮心就準備收拾窗前的盆景,然後試圖搬凳子來。
宋雲栀輕歎扶額,叫住蓮心:“……走正門。”
蓮心愣了下才意識到這“請進來”的意思:“哦……好!”
蜂雀進了屋,簡單跟宋雲栀介紹了一下自己。
而得知蜂雀自小跟着赫連尋辦事之後,宋雲栀也對赫連尋的誠意窺見了幾分。
——雖然這說辭是真是假還另當别論。
宋雲栀打量了一番蜂雀,随即讓蓮心守去了門口,在隻有兩人的屋内開口道:“我知道你們大人應下這要求之後我便沒了這件事情的隐私,但我也想你明白,我讓赫連尋幫忙,便沒準備存有秘密。”
其實從赫連尋的眼線排布來說,要知道宋雲栀暗中的動向絕不算難事。
所以其實從宋雲栀有做這件事的打算起,她便沒準備瞞過赫連尋的眼線。
而如今能借此機會用上赫連尋的眼線,更是意外之喜。
宋雲栀見蜂雀聽得認真,覺得話說得有效便添了一把火:“所有事情你都可以一一跟赫連尋禀報,我隻要你替我辦事辦得盡心,因為此事興許有些難度。”
說到底還是年紀小,被宋雲栀多說兩句便進一步正色起來:“夫……咳咳。”
正色過頭,差點叫錯名諱。
蜂雀躬身作揖,繼續道:“姑娘請吩咐。”
宋雲栀臉上笑意淡淡的:“勞駕替我去查一個人,一個你們都還算熟的人。”
蜂雀擡眸。
就聽宋雲栀緩聲開口:“顧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