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宿過去,茶都是熱的?”
李半初太知道這事兒了!不正是他為颍川百草生捂熱了茶杯!
為了現場看颍川百草生寫稿子,為了讓這家夥專心寫稿别再找些倒茶之類的借口,他親手把那茶捂了半夜。
他靠在床頭,欲蓋彌彰地對颍川百草生道:“許是天氣炎熱,茶熱散不掉。這大夏天,我也喝不慣溫水。”
“這怎麼可能!一整宿,小生回回喝茶都燙口!不止如此……”颍川百草生說到這,神情古怪,怕驚擾什麼似的,藏在折扇後小聲道,“我喝了不下十壺茶,那茶水竟一滴未少!”
李半初聽了,暗暗搖頭。
天道一片好意給你熱茶蓄水,反成了壞事不成?
阮柒仍閉着雙眼,頭也不轉地問他:“隻有這件事嗎?”
颍川半卷生見他似乎有點興趣,為之一振:“不止不止!小生趕稿整宿,墨水也不見少,更不見幹,就好像有人在小生寫稿時,一邊研墨一邊添水。”
李半初輕咳一聲。
他記得研墨是那個痨病鬼做的。人家一片好意,研了一宿的墨。這颍川百草生忒不知好歹!
一屋子七八個鬼伺候他趕稿,他居然寫了一半撂挑子,倒頭就睡。
颍川半卷生又道:“還有還有!小生寫了一晚上,在書房從亥時待到寅時,那書稿字數不但沒變多,反變少了!”
銅闆:“……”
阮柒:“……”
在現場目睹一切的李半初反問他道:“有沒有可能,是因為你一字未寫,還删了許多,所以字數反變少了呢?”
颍川百草生覺得他說得似乎有一點道理,沉默了好一會兒,像在反省自身。
說來說去沒什麼新鮮的。
阮柒看起來失去耐性,正要離開,又被他一把拉住。
“還有還有還有!小生藏在地窖的幾壇狀元紅,還沒開封竟然全都空了!你說這不奇怪嗎?”
這不奇怪,李無疏偷的!
至今回味起那幾壇女兒紅的味道,他還要咂摸兩下嘴。
李半初清了清嗓子:“許是天氣炎熱蒸發幹了,或是酒壇有裂縫,漏出去了。這也是常有的事。”
“不不!我懷疑我遇上了什麼邪祟!阮仙長,看在咱們以往的交情上……”他話一頓,改口道,“看在我與李無疏交情匪淺的份上,你得幫我這個忙!”
阮柒一向與人沒什麼交情,李無疏的交情就是他的交情。
颍川百草生谄媚地湊近阮柒給他打扇。
銅闆護主,攔手将這觍着臉的家夥擠開:“我們宮主日理萬機,哪管得了這些瑣事?”
“日理萬機?”颍川百草生指着院裡剛搬來的那兩箱賬目與文書問道。
“……”銅闆語塞。
阮柒這時忽然開口:“你們出去,我與半初說幾句話。”
颍川百草生和銅闆相視一眼,識相地退出西廂房,更為他們關上了房門。
房内一時隻剩李半初和阮柒兩人。
李半初坐在床上略顯局促,雙手捏緊薄被。
悄悄觑了眼阮柒,看到對方雙眼緊閉,這才想起自己現在無論做什麼,他都看不見,兩眼便肆無忌憚在他身上打量。
阮柒身上還有靈泉帶出來的潮氣,幾縷烏黑發絲貼在白玉似的頸上,更有一絲挂在微微隆起的喉結上。往上看去,下颌線條分明,雙唇比以往潮濕紅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