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朗尚存的理智提醒他不要沖動,畢竟他們還要得到小孩的接受和肯定,可孩子的表現實在令他大失所望,于是怒氣沖沖地一指雪白的牆:“去站着。”
去站着,再往後很有可能就是挨打,尤嘉楠知道爸爸生氣的流程,雖然每一次具體發展不一樣,但不會差太多。
“還不去?!”小孩不過猶豫了片刻,尤朗便按捺不住拍了桌子大吼。
“你别這樣,吓着他了!”章信拉着他的手勸。
可他不勸還好,他一勸,尤嘉楠立刻察覺出了不對勁來。他們的在一起,不僅僅是牽手親嘴這麼簡單,還意味着章信哥哥在這個家裡說得上話了。
這個家,除了爸爸和自己,就要有新主人了,說不定這個新主人比自己地位還高呢!
到了這個時候,尤嘉楠幾乎忘記了所有章信對自己的好,滿心隻有家庭地位被奪走的危機感,畢竟,和家庭地位一起被奪走的,可能還有爸爸的愛。
尤嘉楠不可能在這樣的情況下接受章信的好意,盯着他們兩個看了幾眼,“砰”一聲摔了勺子,起身到牆邊站着去了。
男孩已經抽條,不再像過去那樣瘦瘦小小的,清秀的背影直直地立在那兒,沒有一點低頭的意思。
阿姨說不上話,讪讪地幫尤嘉楠把餐具換了,然後躲進廚房假裝忙碌。
章信連話也不敢說,一直用眼神交流,讓尤朗不要那麼兇,讓他把楠楠叫回來,好好說,可是尤朗鐵了心要罰他,不僅無動于衷,還給章信夾了菜,道:“别管他,我們吃我們的。”
一句話完整無誤地傳到了尤嘉楠耳朵裡,讓他恨得牙癢癢,要不是迫于爸爸的**,他一定現在就把章信趕出去。
章信左右為難,要是吃飯,楠楠肯定更氣了,要是不吃飯,尤朗的眼神他實在承受不住。糾結老半天,最後嚼了兩口白米飯,以示尊敬。
尤嘉楠足足占了四十分鐘,兩腳發麻,腳底跟針紮似的,但比身體僵硬更難熬的是精神,面對着雪白的牆壁,他在心裡罵了章信十分鐘,又罵了尤朗五分鐘,最後把他們倆放在一起罵了五分鐘。可這二十分鐘過後,他就陷入漫長的無聊當中,想什麼都持續不了,幾乎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這期間,他聽見尤朗和章信吃完了飯,聽見阿姨收拾了餐桌,離開了家,末了,終于聽見尤朗叫他過去。
尤朗和章信并排坐在沙發上。尤嘉楠看着他們這實在很像夫妻的姿勢,心想幹脆用膠水把你倆粘一塊得了。
“能好好說話沒有?”
尤嘉楠站在他們倆跟前,想起學校的同學跟他說在家裡犯了錯之後的場景,爸爸媽媽坐在沙發上,小孩站着,爸爸一句一句地問,媽媽偶爾幫腔。尤嘉楠想,大概就是這樣的場景吧,但他為什麼要有一個男媽媽?媽字是女字旁啊,章信是沒上過小學嗎?
尤嘉楠越想越氣悶,更加陰陽怪氣起來:“我就是這樣說話,還不夠好嗎?”
“尤嘉楠,你一定要逼我動手是不是?”
尤嘉楠從小到大都怕挨打,可是這會卻沒那麼怕了,梗着脖子反問道:“你要為了他打我?你要為了一個外人打我?”
一個外人,章信動動嘴唇,卻什麼也沒說。尤朗看着小孩,也找不到話來應。
“好,你打,”尤嘉楠故意似的,大剌剌地脫了褲子往沙發上一趴,“今天就算你打我,我也絕對不接受這件事!”
“好,”尤朗的勝負欲被激起來了,“我今天也不管你接不接受,你想挨打我就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