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争吵不休,兩人話裡夾着罵,混亂得很,理不出個頭緒。
過了一陣,有人怒摔門出去,看來是怒罵的男子離開。
沈應立在牆根,男子離開他原想跟上去,想了一想,還是留在原地,冷不防有人推窗,他頓時一凜,屏住呼吸。
有腳步漸近,嗓音來到近處,一素手伸将出來,沈應瞧見她手上掛着串佛珠,素手盈盈潤潤,捏着杯盞朝窗外潑了一盞茶,嬌語如玉珠落盤。
“聽了這麼久,你怎麼不說話呢?”
沈應一驚,難道是靜雲發現了?
腦中飛快盤算要怎麼應對,很快他就發現是自己想岔了。
屋内另有一人輕語,“你們自吵你們的,與我無關。”
“你這個沒良心的…”女子笑聲連連。
“要良心作甚,遠不如銀子實在。”屋内那人聲音難辨雌雄,說是男子又嫌軟語,說是女子又嫌硬色,沈應驚訝,難道是一起入内的另一人?
靜雲與人争吵,這人竟一句話沒說。
那人笑語,話裡有話,“不過他方才沒說錯,你這不是看上了新靠山麼…我看你挺上心呀…”
“你也取笑我!”
“當初要不是你們這些個沒良心的,老娘怎麼淪落到這等地步,連那貨色也想回頭作踐老娘…”靜雲恨聲罵道,“臭男人!”
“我就是看上了又怎麼着?咱們半斤八兩,誰也别說誰…你不也”
“呵呵”那人笑得極為陰冷,“都是些破爛不堪的玩意兒,不能入眼,隻能圖個消遣罷了…日子實在無趣啊…”
兩人不知說了何事,嗓音漸低,沈應聽了一陣,臉上露出古怪之色。
佛門清淨地,怎容兩人如此放肆!
他不想會聽見靜雲和男子一場雲雨,一時尴尬。
趁着屋内兩人不知,悄聲沿着原路離了院子,他一路留心是否再見先前怒罵的男子,可惜繞了遠路什麼也沒有看見。
想起出來有些時辰了,便按原路返回。
先前的院子裡,陸遐仍在,女子素衣盈盈立在樹下,她側頭與人說話,斂眸安靜恬然,身旁那人湊在她耳邊言語,唇瓣幾欲觸上她細白耳垂,沈應眼尖看見,心頭一跳,掩唇輕咳了聲。
并肩立着的兩人轉目看來,同樣的素雅柔色,原來是靜延。
沈應心頭稍松了一口氣,上前行了一禮,“靜延師父。”
靜延見他來,抿唇含笑道,“蕭檀越好沒道理,放着姐姐獨留此處。”
陸遐側眸,細密睫羽輕眨了下,沈應會意,口中順着她語意,“…遇見了個往日的朋友,一時多說了兩句,走錯了道,讓你等急了罷…”
女子露出溫柔恬淡的笑,輕輕搖首,示意他自己不要緊,柔語靜和,“韓大哥我也許久沒見了,你們說的那些我不太懂。幸好靜延師父尋人路過此處,與我說話解悶呢。”
“姐姐溫柔解語,不嫌棄我聒噪才是。”靜延施了一禮,“檀越既然回來了,我還有事,就不打擾兩位了。”
她身影飄然遠去,随風送來隐隐甜香,沈應望了一陣,肅聲道,“靜延何時來的?”
“在你回來前不久,說是在尋靜雲和無岫,順道與我說了幾句。”陸遐聞言知意,“可是不妥?”
“這靜月庵有古怪。”
回了客房,沈應示意她坐,将今日所聽所聞詳述,“…跟蹤那兩人進了院子,便是如此。”
她低頭深思,沈應見她想得入神,将手中茶盞遞與她潤喉,“靜雲一事,關乎靜月庵聲譽,沒有證據不好處置…你我現狀不能多事。”
他聽牆角是一回事,抓得現行又是一回事。
陸遐柔唇輕飲一口,下一瞬煙眉微挑。
星眸裡疑惑太明顯,沈應飛快開口道,“師太說了不能吃茶。”
她便慢吞吞捧着杯盞飲了口,“師太那邊…”
“不如你我找個時機試探?庵主年事已高目不能視,底下之人是何底細她未必清楚。”
“我觀…庵裡衆人,似乎以靜延為首。”
她這話說得出乎意料,沈應撩衣與陸遐對坐,“這話怎麼說?”
“一來你那日與我言求醫的事,她能作得主,還勸得住靜雲。靜雲言語出格,在她面前也不敢放肆太過,難道不奇怪?”
“二來便是方才在院子裡,衆人大小事務皆與她請示。”
“師太年紀大了,或許真的力不從心了。”
這話雖有為妙雲開脫之意,可沈應聽出她弦外之音,“你懷疑…靜延知情?”
“便是知情又如何?你也說了…此事得等你我脫險再做區處。”
沈應眸光在她微擰的煙眉掠過,“你不同意?”
妙雲庵主與她有舊,她定是不願有人敗壞庵裡聲譽。
他話裡問得認真,陸遐便道,“不,你的顧慮有道理,你我易容便是不願意敵人知道行蹤,靜雲之事鬧大了或許會惹來有心人注意。”
“隻是”她眼底含霜,有凜然神色,“經年累月積了點名聲,摧毀也隻在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