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大戰之後,妙玄并未回書辭凡間的家,反而去了趟陰府。
陰差遠遠一看來人,擡腳便往府邸跑。
衆多陰兵一擁而上,邊問候,邊試圖堵住去路。
妙玄也不理人,直接飛進府中。
梅花散發異香,樹下女子與梅樹融為一體。
“在此蹉跎歲月不如在地府找份差事來……”
“上神光臨有失遠迎。”閻王打斷妙玄勸說,快步踏來。
“無礙,吾此次前來是為殘魂李書辭凡身複原一事。”她合手行禮。
閻王爺眼中劃過詫異,“你……”他上下打量,“去人間幾趟,怎的連脾性都變了?”
妙玄‘和善’一笑,“不掀你這地府不習慣了?”
“诶——”他擺手,“這說的什麼話?隻是比起當年強行為徒子加壽之時,陌生了許多。”
“你如今神體蘇醒,尋本王來所謂何事?”他讓出亭中小桌的位置,倒滿茶遞給她。
“吾想你為李書辭修複肉身。”
地府地處天地交接,掌衆生輪回,為蒼生塑身,要說天上地下哪裡能幫李書辭再得生機,便是此處了。
閻王卻不答話,隻靜靜地掃了眼妙玄的神體。
“當日,你入地獄,化為小道,為書辭算命時憐她此生為吾而生,因吾而死,便允了她百年壽數,如今她身死,你履職修複
便可,為何猶豫?”妙玄總覺何處不對勁質問道。
“當日允她壽數便是不妥,如今她凡體不再便說明天命難違。”他眼神躲閃道。
“你可不是那遵天命之神。”妙玄看出他有所隐瞞,伸手強奪生死簿。
閻王始終不是武神,幾招之後便敗下陣來。
妙玄揮手,書卷翻開,停在書辭與林謠壽數一頁。
“李書辭,陽壽二十又六。林謠,百歲壽。”
她眼睛微微眯起,這與她所知的李書辭記憶出現偏差。
心有所覺,她再次找到林笑壽數,“林笑,陽壽百歲。”
林笑乃鈴筱殘魂,前世弑神,阻攔清音讨伐邪主,為重罪,殘魂僥幸入輪回也必然承受前世因果,非早年夭折也定活不過長。
如此看來,是李書辭反了悔,封了五感,将自己百歲壽數勻了些給她這位好友,又抹了這段記憶。
她是在賭妙玄不會讓她年僅二十便身死,賭凡體對妙玄的重要。
妙玄隻是勾起唇,扭頭看了梅樹下女子那日記憶,果然如她所料。
“哎!”她歎氣。
要說氣,她倒未有,隻是覺着書辭将林笑視為摯友,卻對她如此狠,竟将兩人陽壽直接對調,将她置于不得不救境地。
“你倒寵着她。”妙玄微笑道。
“本王隻是看不得她為你草草盡了一生,想予她些選擇罷了。”他眼中沉靜,臉上也多了些惋惜。
“恢複書辭壽數吧。”妙玄道。
閻王搖搖頭,“本王已然許諾她,不再更改。”
妙玄卻突然義正言辭:“林笑因神邪之戰而死,應得庇護,不說百歲,耄耋該有。”
閻王一聽恍然大悟,“爾果然與當年無甚變化。”說着便大笑起來。
“書辭與林謠雖為吾與清音殘魂,卻能棄自身性命不顧,隻為滅殺邪胎,有大功,可許兩人百歲殁。”妙玄抿了口涼茶。
閻王也點頭答好。
“日後,若需,吾會再作其他打算。”她握訣,按在額間,今日記憶在腦海消失,“既然她不信我,那便讓她無心理負擔繼續如此罷。”
她閉上眼,再睜開時隻道:“請殿下修複李書辭肉身。”
生死簿發出微光,随即放射出銀色絲線,将神胎之上僅剩的一點逐漸修複為完整的凡體。
神體也在凡身複蘇後褪盡,書辭卻未有蘇醒迹象。
正想着如何裝成書辭蒙混些時日,便在出租屋門外見着林謠與劉笙排排站着等她。
妙玄一瞅這兩人,都是心思缜密的,這要被看出來不得天天來她家盯着。
“書辭!”
“姐姐!”
李書辭是怎麼和這倆人說話的來着,依稀的記憶中,對她那相好似乎是有點嬌俏,對笙姑娘多點嚴肅親切,最終得出個矯揉造作的動作和嚴肅的語氣。
“你們好。”她在包裡摸半天鑰匙,拉開門,又朝身後人說了聲:“請進。”
“喝茶嗎?”她試圖模仿起書辭平日對這倆人的關心。
但兩人在沙發上一坐下,便沒了聲兒。
妙玄一轉頭,這倆便怔怔盯着她。
不成想她這活幾萬歲的上神,竟有被兩個黃毛丫頭吓得手抖之時。
“我們談談吧。”兩人異口同聲道。
“啊?啊……不不談了吧。”妙玄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我來幫你搬回家。”林謠道。
“姐姐不住這裡了嗎?”劉笙問。
也是,書辭抹去林謠記憶,搬出來本就是為了保護她,如今危機解除也該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