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沒什麼。”那安輕輕搖頭,随後看向瞳可認真說道:“柒業人很好,但是不喜歡被威脅,你們好好說的話,有些事他未必不同意。”
瞳可沒有答話隻是繼續揪住自己的衣角,咬着下唇。
妙依漣輕歎一聲對那安開口道:“我們已受了大恩,無事再相求了。”
“那栗喑···”瞳可最終還是沒忍住開口了,眼神中滿是不解。
妙依漣眼神也有些暗淡,但最終還是沒有再開口。那安見狀也沒有再看二人,拿起筆繼續臨摹起了眼前這幅靜物圖。
就在瞳可心灰意冷準備離開之時,那安還是低聲開口說道:“栗喑的事,我會和柒業說的,不過你們最好不要和任何人提起這件事。”
瞳可有些詫異的轉頭看向那安,妙依漣則先一步反應過來,微微躬身向那安道謝。那安之時笑笑也不再多言。
下午的指導差不多結束時,柒業也帶着兔準時出現在了畫室門口,早在那安說出會去問栗喑下落之後,瞳可便先一步離開了。柒業也沒有進門的打算,隻是在門口等候那安和妙依漣收拾着水粉相關的畫具。
“這麼多?”看着那安提着幾個大袋子走出,柒業皺了皺眉問道。
“是啊,依漣姐說畫色彩這麼多東西要一次配齊也有些費勁,不如多留些時間練習,所以把全套工具都借給我了。”那安其實也有些不好意思,但妙依漣再三提出,那安也不好駁了她的一片好心。
柒業也不再多說什麼,打量了變回原型的兔幾眼後說道:“我幫你拿着,你抓緊我。”
說着便接過那安手中的袋子先一步騎到了兔的身上,那安也不再猶豫跟了上去,閉上雙眼。待到柒業提示她可以睜眼時,那安這才四下打量了一下,然後主動向柒業提起了白天的話題。
“今天瞳可來問我栗喑的事。”
“嗯···那至少說明上次教給她的事她是認真完成的。”柒業有些漫不經心的答道。
“上次交給她的事?是說送信嗎?”
“說是信,其實就是一張折起來的紙,塞進一個沒有封口的信封。”兔在下面忍不住吐槽道:“信的内容就是讓詩琴姐給栗喑準備假肢。”
這樣啊···那安在心中暗自想着,怪不得柒業說能證明上次的事瞳可有好好完成。未封口的信她卻對内容一無所知,今天甚至還來向自己詢問栗喑的下落,說明這個孩子在送信時完全沒有偷看過信的内容。想到這,那安不禁對這個有些沖動的孩子又多了幾分好感。
見二人都不接話,兔又繼續吐槽道:“不過隻是讓詩琴姐幫忙準備假肢這種事,發個消息就行了,特地準備這封信也隻是為幫忙找個借口而已。”
那安沉思片刻後緩緩補充道:“不過,至少也能知道她們有自己的原則并且可以信任。”
“也許吧,但柒業是不是這麼想的就不一定了。”兔似是意有所指的說道。
那安看了看柒業,他既不搭話,也沒有什麼表情,隻是一直看向天邊,似乎在思考什麼。
在栗喑身上進行的研究幾乎是按部就班的不順利着,到今天結束柒業已經将可以想到的要素全部進行了測試統計,之後隻要對這些數據進行分析和計算,就可以得到一個義肢數據覆蓋的基礎數值。根據覆蓋起始點的不同,對比數據找出一個效率最高的起始點,然後才可以開始研究的第二步。
這個研究雖然繁複,但卻不是柒業此刻需要擔心的問題,他真正有些疑惑的是這周栗喑給他帶來的調查結果。就結果而言栗喑最終算是完成了任務,成功阻止了剩下三個拿到黑網的訓練營學生,令柒業比較驚訝的是,剩下還有一個網卻不是被訓練營學生拿走的。
正式的戰鬥人員應該很清楚五成虛影的尋找難度和所謂的捕獲難度,能有把握找到甚至戰勝五成虛影的組合,以任天昊可以許諾的條件應該也沒有吸引他們的理由。而無法确保找到和戰勝五成虛影的隊伍,也沒理由會願意冒這種生命危險。
除非,想與任天昊進行交易的戰鬥人員,有把握找到五成虛影并且在相對比較安全的環境中與五成虛影進行戰鬥。而能夠創造這種條件的唯一機會,就是不久後的巡山。
如果這個猜想是真的,那最後的黑網持有者很有可能是想混進巡山隊伍趁隊友不備捕捉五成虛影。如果順利的話倒沒什麼,如果不順,這一隊人恐怕就危險了。
回到家中,那安斟酌之後還是将畫具都搬進了自己的房間,雖然兔和柒業并不介意那安在客廳練習,但考慮到自己色彩方面的畫技實在還有些不敢恭維,那安還是不打算現在就讓他們看到,好在最後他們都不是很在意這件事。
比起素描和速寫,色彩似乎是一個更加注重天賦的領域,而那安并沒有這種與生俱來的天賦。不如說,比起色彩豔麗的事物,她似乎會更喜歡黑白灰三色。四季之中,她最喜歡的也是死寂的冬天,而她最讨厭的季節則是夏天。讨厭自己出生的夏天,讨厭幹桂和爺爺離她而去的夏天。
所以在色彩方面,那安不隻是沒有天賦,甚至到了有些愚鈍的地步。即使依漣姐給她看了講了很多顔色的用法,但她卻隻能靠死記硬背去蘸取和使用。她感受不到紅色中的熱情,這對她而言更像血液,殘酷又刺眼。感受不到綠色的生機,甚至腦中更多出現的是花草樹木總有枯敗的想法。感受不到藍色帶來的甯靜與清爽,隻有如寒冰般刺骨的冷冽。
所以在進行色彩的繪畫時,那安總是不自覺的想把顔色調得很淡或者很深,以此來消減心中得不适。這種任性得調色方式加上原本就偏弱的色彩識别能力,導緻那安筆下的色彩畫都呈現出一種及其别扭的狀态。要不就像曝光調過了的照片一樣,要不就像幾十年沒動過落了層層灰塵一樣,有種說不出的異樣。
當然那安自己也有在試着調整,隻不過調試得很不順利。
周日午飯過後,見那安又鑽回房間繼續研究色彩,柒業便向兔使了個眼色。
“你真的準備自己去啊?”兔有些無奈的問道。
從上周開始,隻要附近又比較合适的虛影,柒業就會自己一個人跑出去。雖然之前在那安上課或者睡覺時,柒業也偶爾有獨自出去打虛影,但最近幾周為了留出時間給那安練習,打虛影已經根本不會驚動到那安了。
在缺少那安的情況下,為了保證排名按照計劃上升,柒業甚至連着好幾天都出入了十多次結界。如果隻是一天兩天倒是沒什麼,但一周下來,這種戰鬥強度已經給他的身體造成了極大的負擔。再加上一到三成虛影的數量着實有限,到現在周圍已經幾乎尋覓不到低級虛影了,柒業隻能将目光放到了四成五成虛影上。
雖然柒業自己也足夠幹掉一隻五成虛影,但畢竟還是有一定的危險性。而且危不危險還是次要的,萬一這次他自己跑出去打五成虛影受傷了被那安發現了,那就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解釋清楚的了,說不定那安還會連帶着自己一起被責怪。
想到這兔扯了扯自己的耳朵,還是出聲阻止道:“還是算了吧,要是被那安知道,她要生氣的。”
“來回加起來也就半小時,她不會發現的。”柒業皺眉說道。
在結界裡面花費的時間對于外界而言不過一瞬間,他自然沒有計算進去,半小時那安連一張畫都沒有練習完,肯定不會中途離開。
兔将頭轉開,但還是堅持說道:“不妥吧···”
時間上确實沒什麼好擔心的,它真正擔心的是柒業會負傷,以前幾次那安的态度來看,這要是被發現了,也不知道那安會怎麼想。是會覺得柒業根本不需要搭檔,還是會覺得自己并不适合成為柒業的搭檔?反正不管是那種,都是兔不希望見到的。
柒業倒是沒有反駁兔,隻是将目光落到了牆邊的遊戲機上。
“威脅不好,不能提倡!”兔弱弱的抗議着,然後有些無奈的看向陽台外的一個方向:“五公裡還是有點遠吧,萬一這邊有危險趕不回來怎麼辦是吧。”
“你是擺設嗎?”柒業略有些不滿的說了一句,随即便換上戰鬥服從陽台躍了出去。
“不是擺設,可是這樣那安不就會發現了嗎。”兔看着很快消失不見的背影輕歎着嘀咕道:“唉,也是,都有危險了也不在乎被不被發現了,但這樣一來,不就得我來找借口蒙混過去了嗎,那就隻能把鍋都推給柒業了,可别怪我。”
嘴上雖然這麼說着,但兔還是悄悄的将耳朵貼到了那安的房門上,裡面傳來畫筆和紙碰撞的刷刷聲。按照經驗,那安這才開始畫新的一幅,至少得一個小時之後才會出來,兔稍稍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