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你是什麼意思。”她看着我,很明顯在忍着笑意。
我把土豆放下,從後邊圈住她,手覆在她手背上,而她手裡恰好還端着水杯,很應景,
“我看的,是人家十指交纏做陶藝的纏綿。你可好,一句話支到人家大哥的身材上了,意境全無。再說,我就算再練,也不可能跟個老爺們似的膀大腰圓啊。”
我松開她,拿起個土豆,“你要吃土豆泥還是薯條?”
她想想,“薯條吧,帶皮那種。”
嘿,還挺會吃。
我一邊切土豆,一邊又跟她貧嘴,
“你要真想看身材好的大哥,趕明我領你去小區門口健身房,一水兒的中年男性,在健身器械那找春天。但凡練了上半身有肱二頭肌的,那衣服都穿不上,可哪晃悠,橫着走,跟螃蟹似的。到時候你自己琢磨一下,這是不是你說的浪漫。”
“我可沒說這是浪漫,是你說的。”她喝了口水,淡淡道。
“嘿,倒打一耙,我都說了,浪漫的是十指緊扣的感覺。”我把土豆放進水池的盆裡,開涼水打算洗一下,去掉多餘的澱粉。艾淨亭卻把杯子放下,從身後環住了我,手也放進了水盆裡。
隻不過我在洗土豆,她卻在用指腹蹭着我的手背,随後又握住我的手,倒是标準的十指交纏
“這樣……浪漫嗎?”她而聲音在耳邊響起,很輕,還帶着氣音。
我臉騰一下就紅了,依舊強裝鎮定。
“還……還可以吧,就是有點耽誤我幹活。” 手被她握着,我這土豆是洗不了了。
“你看,電影裡橋段,不都是真的浪漫。最起碼從我專業的角度,兩個人,是不太能做好陶藝的。”她松開手,也松開我,又拿起了杯子繞到我對面,那眼睛裡都是狡黠的笑意。
得,忘了這是她專業領域了。
我擺了個服氣的表情,給土豆條擦幹淨,又撒上鹽胡椒調味粉,拿油抓了抓,丢進烤箱,轉身回來處理各種蔬菜。什麼小番茄、荷蘭豆、胡蘿蔔、青豆,該洗的洗,焯一下做個意大利油醋汁就算得。等薯條好再煎牛排,做個紅酒醬,速度比較快,要不說還是西餐好做呢。
我飛快的弄好,就拉着艾淨亭出了廚房,薯條還得烤一個小時,傻站着沒什麼用。到沙發上坐下,把投影拉下來找了部電影,張藝謀的歸來。有陳道明,鞏俐,算是給演技做了保證。而老謀子的片子嘛,文藝裡透露着土,倒是自成一脈。可我剛要點播放,艾淨亭卻跟我說,讓我上樓把最大的那個袋子拿下來。
我上了樓,看見書房裡的那些東西已經被收拾好,就剩了一個袋子放在桌上,裡面有個大盒子,還被精緻的包裝過。
禮物?我心想。
果不其然,我把袋子拿下去放在茶幾上,艾淨亭用眼神示意我打開。我撕開包裝,居然是遊戲機,黑色的Wii。我抱着它,心裡樂開花了,但是臉上依舊表現的很淡定。
“咳,艾淨亭,你怎麼給我買遊戲機啊,我都長大了,不玩這些了。”但是身體還是誠實的死不撒手。
她撇我一樣,一副洞悉一切的表情,淡淡道,
“不是給你買的,隻是讓你幫我打開,莫染,你想多了。”
……呀,還有這一手。
“還不趕緊裝上?”她唇角帶着好看的弧度,眼神又滿是溫柔。
“嗯!”我飛快的把主機連到投影上,又把遊戲拿出來,選了經典的馬裡奧大亂鬥,又把一副手柄遞給她,她看我一眼,接過來,熟練的選了個角色。
“呀,你也玩遊戲?”我有點詫異她如此娴熟。
她卻挑眉看了我一眼,“我玩魂鬥羅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
……
我很想反駁,但又……無法反駁,還是決定用實力說話,于是也飛快的選了一個角色。沒想到,艾淨亭打遊戲的技術居然非常的好,明明是剛上手,那大招搓的比我熟練多了。兩局都被K.O.之後,我怨念的看着她。她又挑了眉,
“要不……換個遊戲?”
我起身,爬過去選了馬裡奧賽車,這車我總開的溜吧。果不其然,我一路加速扔香蕉皮,艾淨亭的角色原地轉圈,而我揚長而去。我偷偷用餘光看她有沒有生氣,不過她玩遊戲的素質很好,不會像我似的因為輸了不開心,而那唇角揚着。
“艾淨亭……你什麼時候買的遊戲機啊?”
“上次去柳逸家,看你玩的挺開心的,就想買了送你。”她盯着屏幕,操縱着小人超了車,“不過黑色的版本國内沒有,托人帶回來的。而後來又忙展會和工作,一來二去耽誤了,今天才想起來,所以就去拿回來了。”
“你是因為……忘了,還是想着……等我搬過來再拿給我,好跟我一起玩啊。”
我放下手柄,壞笑着靠近她,總覺得她這一本正經的說辭下藏了小心思。距去柳逸家那次聚會,這都半年多了,能找不到一個機會給我麼?
她也放下手柄,看着我,
“都有。”
居然承認了!反而弄得我一瞬間不知道說什麼了。
“開心嗎?”她含笑看着我。
“嗯!”我拼命點頭。
她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發,“打個遊戲就能這麼開心,莫染,你真是個簡單的小孩兒。”
我抓住她的手,放到唇邊親了一下,“不是因為打遊戲,而是因為能和你一起打遊戲。我喜歡的事兒,和我愛的人,這兩者加在一起,能不快樂的起飛嗎?”
她卻笑,“那你得好好練練你的遊戲水平,我魂鬥羅可是能通關的。”
這麼厲害!我給她比了個大拇指。
她拿起手柄,繼續操縱小人。從我身邊經過的時候還準确的扔了個炸彈,我的小人就起飛了。
“你剛才……難道在放水?”我弱弱的問。
她又挑了下眉毛,意思是不然呢。
嘿,我這暴脾氣,再來一回合!
于是乎,在等薯條熟的這段時間,我換了三個遊戲,對戰類的無一例外都被虐的體無完膚。最後換上了星之卡比,還好一些,畢竟橫屏過關打老怪,我倆是隊友。我負責沖,她負責輔助,倒挺和諧的。
“艾淨亭,你不會覺得我幼稚嗎?”我問她。
“因為玩遊戲?”
“嗯……不都說玩物喪志嗎。”
“保持一顆童心很重要。”她摁了暫停,“跟我上樓。”
嗯?
我把手柄放下,跟她走到二樓書房。她拉開書櫃下方的抽屜,示意我自己看。我一探頭,好,從任天堂最早的卡帶機,到PSP一應俱全,而旁邊是整整齊齊的遊戲,比我的都全。
“這都是你的?”我小心翼翼的問。
“不像?”她回答。
我看看她,又看看這些遊戲機,搖搖頭。何止是不像,實在是太不像了。藝術家不是應該沒事兒喝咖啡,聽鋼琴曲麼,怎麼也會……打遊戲呢?
“你覺得我幼稚嗎?”她問我。
我瘋狂搖頭。
“那我也不覺得你幼稚。”她眼睛彎彎的,“或者……咱倆可以一起幼稚。”
哎呦,我心都化了。
于是遊戲機就在我跟艾淨亭的家裡常駐下來,直到現在我倆還保持着一起打遊戲的傳統。通常是晚上,結束了忙碌的工作之後,我泡好茶,她窩在沙發上選卡帶。而地毯上會給我留一個小墊子,等着我坐。我倆會一邊玩,一邊聊聊今天發生的事兒。而如果怪太厲害,我倆就不說話,聚精會神的盯着屏幕,直到勝利,再擊掌慶祝。
特别幼稚,但幸福感是真的。
我有時會想,如果不是艾淨亭,那我可能也就變成了一個庸庸碌碌的大人,每天在社會機器裡轉圈,失去了那些發現生活中小細節的眼睛,再也看不到四季的顔色。而她,卻一直用自己的方式守護着我的那些倔強和小性子,哪怕在别人看來很不成熟,可她卻都慣着我。
“不要丢失掉你的童心。”
我永遠記得她說這話時,那幹淨的眸子,和溫柔的神色。而她也一直是這樣做的,會因為生活裡那些單純的小事兒而快樂。我也希望,能像她一樣,做個孩子氣的大人。
她卻笑,
“莫染,你隻要當個小孩子就好了。大人,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