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磨蹭蹭半天過去,慕笙坐在亞特菲力旁邊,對方還怕她閑得慌跟她聊起了天。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加利文又輸了哪場戰争,又做了什麼失民心的事情,最後亞特菲力毫不留情地下了結論。
現在的加利文和他的手下隻是一群烏合之衆。
“也就前段時間的戰術看得過去。借着天時地利,先是水淹火燎把人趕到圈套裡,又橫截圍堵一點點蠶食我們的兵力,因事而化順勢而為,不知道的還以為南方才是他們的老家。”
【這聽起來怎麼那麼像某人的手筆,是誰呢?】
對啊,是誰呢?她不知道哦。
【加利文王子的軍隊頹勢已現,亞特菲力王子即将發動最後的攻勢,前線的軍隊卻染上了怪病。】
慕笙從亞特菲力手裡接過情報時,旁白也響起。
【作戰雙方的士兵們竟然一夜之間陷入了沉睡,無論如何也醒不過來。加利文王子身邊的情況最嚴重,然而他本人安然無恙。】
【再後面的劇情全是亂碼,隻能靠你自己了。】
也就是說,可以任她發揮了。
她按下亞特菲力簽署格殺令的手。
“你不該阻止我。”他仰頭,“你也看到了,情報說他碰到的人都會沉睡,而接觸了沉睡者的人也會遭殃。”
“如果蔓延到整個王國,它将是一場滅頂之災。”
“誰也不能阻攔我,就算是你也……”他主動環上她的脖子,親吻她。
唇齒纏綿,不多時他微喘着氣,眯起的眼睛像暈了一層霧氣,眼尾泛紅。他輕聲乞求:“别阻止我好嗎?”
慕笙輕吻他的唇角,堅定地告訴他:“别殺他,殺了他也無濟于事。我可以幫你解決,相信我亞特。”
許久才聽到懷裡的人回答。
“好,我信你。”
他們彼此相擁,書桌上的文書簽了一□□毛筆靜靜地躺在那裡,筆尖下暈開了一片墨色。
“……你又偷吃我花。”他松開她,嘴裡還殘留着玫瑰香,他神情控訴。
“上瘾了。”
她把他壓在書桌上又親了一頓。接下一件麻煩事,總要收點利息。
宮殿外。
【加利文狀況不太對勁,劇情對他的描述很混亂。】
那我們要快點了。
慕笙拍了拍她失而複得的棗紅馬,又回頭撩起身邊人的手套,在他手心上印了一吻。
“等我回來,亞特。”說完翻身上馬馳騁而去。
衆多侍衛眼觀鼻鼻觀心,見怪不怪。
亞特菲力脫下手套,紅着耳朵把掌心貼在嘴唇上。
慕笙收起鏡子,嘴角勾起愉悅的笑容,看來針對他羞恥心的抗敏訓練卓有成效。
夜晚,荒蕪的戰場寂靜無聲。逃難的人早已離開,剩下的人歪七扭八倒在地上,他們還有氣息,但也隻有氣息。
曠野之上,隻有她的腳步聲。
慘淡的月光下,她看到了一個人。
是加利文。
他頭戴冠冕,身着華麗長袍,端坐在王座上。服飾皆是國王規格的。
他在月下為自己加冕,成為這片無人之境的國王。
慕笙靠近他,看到他胸前閃爍着幽幽綠光的項鍊。
他接受了它的蠱惑,主動擁抱了它,她知道如果不盡快扼制他們,最後剩下的隻會是一個無人的國度。
加利文也逃不掉。
它逃離地下,妄圖支配地上的世界。
“我一直注視着你。”“加利文”突然看向她開口,聲音如同朽木摧折,嘶啞低沉。
“我們是同類。”它非人的瞳孔閃爍着可怖的光芒,蠱惑她,“我邀請你與我合作,重新掌控這裡,我們才配成為地上世界的主宰。”
“誰跟你是同類了,别随便攀親戚。”
它凝視她,她後退了一步。不是因為恐懼,而是惡心,與生俱來的刻在本能裡的惡心。
對于其他人來說,它本身就是“誘惑”;對于她來說,它本身就是“惡心”。
所以她不想聽,不想看,更不想接觸它,但雙方誰也奈何不了誰。因為現在是黑夜。
星星點點的螢火蟲與漆黑如泥的野獸相互試探,又各自消散。
擡頭估測月亮的位置,還有三個小時才到黎明。
她和它僵持了半宿,期間還有閑心拿鏡子碎片看看亞特在幹什麼。
他睡不安穩,眉頭緊鎖,可能做噩夢了。
她出發時他也沒閑着,災難容易引來人禍,他需要穩定後方的局勢,安撫受驚的人民,防止有人趁機作亂。這是件苦活,費心費力。
啧有點心疼又有點驕傲。
【……知道了知道了,你一路上叭叭到現在,誇了他上百次,讓我消停會行嗎?】
好吧好吧。
就在她以為一個晚上相安無事過去時,殺機頓生,黑泥如同一頭龐大巨獸張開血盆大口,向她合攏,全力要将她絞殺。
慕笙等得起,它等不起,黎明之前不會有輸家,但是黎明後——
它将再無勝算。
……叮的一聲,短刀應聲斷裂。
“殿下,她在那!”士兵們呼喊。
“快快快,快叫醫師……”
好像有人在喊她,算了太累了,睡一會兒吧。
【騎士慕笙解決了王國的災難,沉睡的詛咒被解除,全國都在為這位勇敢的騎士歡呼。】
【你給他喂的什麼?】
修複藥水。
【把記憶都修複沒了?】
應該是副作用。
“叫姐姐。”
“姐姐。”失憶的加利文很乖巧。比他兄長不相上下。
慕笙摸了摸他腦袋哄他:“加利文真乖。”
“不準叫她姐姐。”遠遠就聽到加利文的聲音,亞特菲力快步走到他面前。
戰後有很多問題要解決,剛剛處理完各種雞毛蒜皮的雜務、正一肚子火氣的亞特菲力一聽到加利文的話,條件反射以為他死性不改又要跟自己搶人,立馬就炸了。
被兄長訓斥的加利文很委屈,他縮到慕笙身後難過地說:“兄長他不讓我聽你的話,我也想叫你姐姐的。”
慕笙:“……”
亞特菲力:“……”
【怎麼感覺失憶後的加利文段位更高了……】
看着亞特菲力平靜地解下披風,平靜地撚扣子,平靜地攏袖子,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加利文好像打不過他兄長——
“算了算了,跟小孩子計較什麼。”慕笙在後面抱住他,“隻許你叫姐姐,别氣了。”
“誰要叫你姐姐。”亞特菲力撇開眼,看到加利文張張嘴要說什麼,又加了一句,“你也不許叫。”
他空閑的時間不多,很快又走了。
加利文很沮喪地望着慕笙,低着頭問她:“為什麼兄長那麼讨厭我?”
“可能是你失憶前做了很多糟糕的事,所以他對你有偏見。”她思考片刻,回答了這個問題。
“你要努力學習怎樣友好地和别人相處,這個世界上不是隻有上位者和下位者兩種身份的。”
“努力就能讓别人對我沒有偏見嗎?”
“其他人不一定,但是你兄長……”
她給加利文灌了修複藥水後就昏迷了,修複藥水隻能救回一口氣,加利文現在這副還能活蹦亂跳的模樣,亞特菲力費了不少功夫。
“——你至少應該試試。”
加利文低頭不知道想什麼,最後他抿抿嘴眼睛裡閃爍着微光。
“好!”
雖然加利文失憶了,但她和亞特的時間還長,足夠去教導他,教給他一些沒人教過他的東西。
天色已晚。
慕笙回頭向他招手——
“走吧,亞特該等我們吃晚飯了。”
【兩位王子的戰争落下帷幕,王國得以休養生息,很快又是一片甯靜繁榮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