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他單方面同蟲母冷戰的第二周,在希爾伽一意孤行要将長子發配到戰場的時候,一向好脾氣的他再也端不起這副溫順的樣子了。
于是他一頭紮進繁瑣的前線戰事中,與異種打的不可開交。
随着戰線越深入,他就越覺得不對勁。異種們像是在有意的誘敵深入,更讓他戒備的是,他感覺有第三方介入了這場戰事。
戰況的轉折點發生在他感覺到布魯諾死亡的那一天。
他正凝神抵抗着異種的精神攻擊,精神網處某個光點突然就滅了,那聲凄厲的“咔咔”聲,來自于他的長子——布魯諾。
他親手帶大的那隻笨笨的小螳螂,他教它發聲,繪畫,給它念人類的圖畫書……
他的長子隻發出了一聲驚恐的呼救,便徹底淪為霁粉了。
尤裡安第一次成為父親,也是第一次經曆喪子之痛,那一瞬間精神的凝滞給了異種反撲之隙,那黑泥般的意志便強壓了過來。
尤裡安率先察覺不對,帶領剩下的隊伍退守費洛琉斯。
低能的線蟲們盡數死亡,尤裡安隻能向蟲巢的蟲母發起聯結請求。
他要告知蟲母戰況的異常,更想诘問希爾伽為什麼要把布魯諾派往戰場。
但令他絕望的是,不知道蟲母是在同他鬧脾氣還是什麼原因,他發出的聯結全都石沉大海。
在後來的一周裡,他發現他的隊伍精神網都出現了異常的波動,不久他們就迎面碰上了那群惡心的融合怪物,他們從沒見過這種生物,像是異種同原生物種□□而出的雜糅物,不知退卻,空有同化的意志。一夜之間,費洛琉斯傷亡慘重,包括他自己的精神網也受到了損傷,自此他就失去了所有的聯絡方式。
混亂之中他窺到了第三方的幕後之手,便帶着一小隻隊伍跟着那條時空縫隙追了過去。
他發現了人類的活動蹤迹,在他的窮追不舍下,那支人類軍隊匆匆的又投放了一批生物,将他徹底封死在這片浩瀚的坎特伯冰域。
“一切都過去了,殿下不必太自責了,就算我們不去攻打伊阿頓平原,那支人類軍隊也早準備向我們下手了。”
希爾伽突發其想要占領伊阿頓,反而打了個人類軍措手不及,這才露出了馬腳。
“你當時聯絡過我嗎?可是我沒有收到,我甚至連布魯諾的死亡都沒能感知到,我不是故意不接你的聯結了,我是真的沒有收到任何一個來自于你的聯結。”希爾伽搖頭,急切的解釋道。
尤裡安自然不疑有假,他思索了一會兒,詢問希爾伽最近的身體狀況。
“我還好,之前會肚子痛,這幾天沒怎麼痛了。不過我的精神力最近總是有些紊亂,我沒法遞出精神聯結。”希爾伽對此頗有些苦惱。
尤裡安看了他半晌,最後把他擁進了懷裡。
“沒事,也許隻是太累了。我們會找到辦法的,我回來了,不是嗎?放心吧,希爾伽,你應該休息一會了,等哈文醒來,讓他幫你檢查一下蟲卵,好嗎?”
他展開自己的披風,那上面還染着他自己的血漬,大片大片的像盛開的椿茶花一樣。
“有點髒,但至少比地面幹淨,睡一會兒好嗎?不要害怕,在你醒來之前,我都會一直在這裡。”尤裡安将披風鋪平,示意希爾伽躺上來。
但精神緊繃慣了的希爾伽根本不想入睡,他的目光瞥向了洞外那一排奇形怪狀的蟲子,感覺跟那些怪物沒什麼兩樣。
尤裡安似乎是看出了他顧慮,解釋道:“有些蟲衛擁有能戰勝死亡的意志,我拔除掉他們異化的部位後,它們憑借着強大的求生信念存活了下來,隻不過它們的自愈能力不如高階蟲族,沒有辦法恢複到原本的模樣。不用害怕它們,它們是身負榮光的勇士。”
但是希爾伽還有好多想要知道的事,他想知道尤裡安為什麼沒辦法從這裡出去,想知道尤裡安現在有沒有出去的辦法。
“當你醒來的時候,我會告訴你我所知道的一切。”尤裡安向他承諾道。
希爾伽這才懈了那股緊繃的精氣神,不過他現在極度缺乏安全感,死活也不願意撒開尤裡安的手。
他摟住尤裡安的脖頸,有些可憐的提要求:“可不可以摟着我睡,我好害怕。”
尤裡安當然不會拒絕這樣的請求,他答應下來,尋了個角落坐了下來,他可不能就這麼躺下了,那樣不利于戒備。
希爾伽也不挑剔,他鑽進尤裡安懷裡,伏在雄蟲的胸前睡着了,那塊披風被蓋在他身上,好歹是發揮了作用。
——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睡意被一陣熟悉的腹痛給驚擾了。希爾伽習慣性的蜷起身子來忍痛,腹部卻被另一隻手覆上了。
“怎麼了?是又開始痛了嗎?”半夢半醒間,他聽到了尤裡安關切又略帶焦急的詢問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