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爾伽。”萊因哈特的聲音悶悶的,他握住希爾伽的手貼到自己的頰面上,止不住的泛淚:“我不想你痛的。”
他原以為蟲母生小蟲子是很簡單的事,可能嘩嘩幾秒就能産下一堆白花花的卵,畢竟媽媽總是剛生完蟲卵就能出席各種會議。
是一直都這麼痛苦嗎?還是說隻是因為這一路上實在是太苦了,才導緻希爾伽現在生産如此困難?
不論是什麼原因,他都不想讓希爾伽再這麼痛苦下去了。
“萊因,沒事的,你别哭啊,它們隻是出來的早了點,會沒事的……”希爾伽手足無措的替他抹淚,把他的手覆在鼓鼓的肚子上,笑着問道:
“猜猜哪隻會先出生?”
萊因哈特張了張嘴,什麼也說不出口。他搖搖頭,閉上眼睛,胡亂的在希爾伽手上蹭幹了淚水。
他要如何開口,說出他們的孩子早已死亡的噩耗。
——
宮縮的過程太難熬了,幾乎耗盡了希爾伽的精力。他對于産程并不陌生,相反,他對于生産的知識已經記得滾瓜爛熟,他學過要怎麼呼吸才可以減少體力的損耗,怎麼用力才能擠出那些不同規格的卵……
但現在遇到的情況卻是他從未學習過的。肚皮一陣緩一陣緊的收縮着,宮縮厲害的時候他想憋住氣使長力,但往往是一口氣還沒用盡那股莫名的推力就消失了。
那隻名叫哈文的雄蟲有的時候讓他用力,有的時候又用前肢裹着布料阻着穴口讓他别用力。
如果不是這隻雄蟲的表情一直是淡淡的看上去非常遊刃有餘的樣子,希爾伽真的覺得自己這次生産會兇多吉少。
雖然也樂觀不到哪裡去就是了…他盯着自己汗涔涔的肚皮想到。
蟲卵一直都安安靜靜的,絲毫沒有想脫離母體的欲望,任憑宮縮再劇烈,也懶洋洋的不願意往下走。
希爾伽癱着身子低吟着,他的大腿已經被雄蟲的鳌肢硌出紅印了,腰也疼的厲害,胯骨早就疼的沒知覺了。
“嗚——萊因,我腰好疼,胯骨也好疼,是蟲蛋下來了嗎?我感覺要被撐壞了……”他欲哭無淚的向一旁的萊因哈特求助。
萊因哈特像是才從恍惚中回過神來,聽到他帶着點撒嬌意味的哭訴,急忙伸手在他的腰上一通亂按,疼的希爾伽吱哇亂叫。
“對…對不起!”萊因哈特白着臉收回了手,又盡職盡責的掀開披風看了看,那處除了血糊糊的污物,一點蛋尖都沒看到。
看到萊因哈特搖頭,希爾伽失望地倒了回去。
哈文突然開口道:“宮縮乏力,這樣下去不行,殿下,我要為您推腹了。”
雄蟲開始在希爾伽腹側揉捏,使着力随着宮縮往下順,這種推法着實有效,上腹慢慢扁了下去,穴口的憋脹越來越厲害,就是實在是太費蟲母了。
希爾伽被按了幾個回合就疼的眼冒金星的了,他感覺自己眼前出現了黑影,晃的他頭暈,胸口悶悶的,吸進來的氣像是怎麼都跑不遍全身,一股腦全散了,他的意識也随之陷入了黑暗。
昏迷之前,他聽見了蟲子們都在大喊大叫。
——
蟲母陷入了昏迷,與此同時,原本堵的好好的穴口突然就湧出了一汪血,把冒尖的白蛋都染紅了。
蟲子們尖嘯着,靈魂深處都在為之感到可怕。
哈文神色還是淡淡的,隻是眼瞳中閃爍的腥紅召示着他并不冷靜。
眼見着蟲母失去意識,圍在這裡的高階蟲族終于不必避誨交談。
“能剖嗎?”
哈文搖頭:“殿下目前的身體無法供給補全的營養。”
“确定蛋已經沒有任何生命迹象了嗎?”
這個問題着實犀利,一衆雄蟲陷入了沉默,是幸災樂禍,還是同情惋惜,各自都心懷鬼胎。
“沒有了,可能…已經消失了一段時間了,我的伴身能力是感知氣息,應該不會出錯。”哈文有些艱難的下了最後通碟。
于是氣氛便又陷入了冷滞。
萊因哈特抱緊希爾伽,觑着這些白蟲子的眼神已經帶了絲冷意,隻要這群蟲子敢道出什麼有悖蟲母尊貴的話,他就敢和這些蟲子拼個你死我活。
蟲卵胎死腹中是不争的事實,感應不到自己蟲嗣狀況的蟲母更是令蟲費解……
但是誰都沒有資格來指稱希爾伽是一個“劣質”的蟲母!
許是看出了萊因哈特的劍拔弩張,隊伍裡的一隻熊蜂站了出來,人形卻瘦瘦高高,和那張人畜無害的幼齒臉不相匹配。
但看在對方的蟲形上,萊因哈特還是稍稍放松了警惕。
“閣下,我是歌鳥子巢的首相——阿拜蒙蒂斯。我有權代表歌鳥向你保證:歌鳥子巢會奉希爾伽殿下為最高領袖。希望你能放下對我們的戒備。”
“關于蟲卵,确實無法順利出生的蟲卵是極少數,但我們相信是這糟糕的路途及我們的失職所造成的。對于這批蟲卵,我們對此非常抱歉。”
“而希爾伽殿下作為母親,也在所難免會被蟲崽所影響到,無法及時感應到蟲卵的狀況。又也許…”阿拜蒙蒂斯歎了口氣:“殿下早已感知到了,隻不過剛失去母親,所以也一直不願意相信蟲卵死亡的事實罷了。”
他的說辭太完美了,以至于萊因哈特完全找不到漏洞,隻好冷着臉點了頭。
哈文像是松了口氣,他一直在試圖給希爾伽止血,或推出蟲蛋,但這兩者一直無法兩全。
既然現在都已經套好說辭了,那這批死去的蟲卵也總算能發揮自己的價值了。
“我會給殿下推出蟲卵,但殿下目前無法及時療愈身體,短時間内能補全殿下這份力量的有兩個選擇:蟲卵,和蟲卵的雄父。”
他看都沒看萊因哈特,就已經把第二個選擇給排除了:“你的身體已經損耗太多,就算殿下把你全吃下去也活不了。”
因此方案就十分明了了,一堆早已死去的蟲卵,換回一個活蹦亂跳的蟲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