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頭朝着楚留香就是一口吐沫:“我轉你麻痹,現在警察來了,你們趕緊把我的錢吐出來!”
已經拿到錢的力工當然不肯!
眼看兩方又要起沖突,辦案民警額頭青筋亂蹦,嚷道:“有話回所裡說去,别在這吵,都上車!”
楚留香擋在最前面,揚聲道:“此事原也好辦得很,人是我打的,起草的合同也是我提議的,隻需帶我一人回去就是了,何必要帶那麼多人?”
“兩個人兩張嘴,誰說誰有理!”民警道:“當事人都得來,這麼多人聚在一塊,你當是小事嗎?”
楚留香蹙起眉。
在香帥純樸的世界觀裡,被派出所帶走,那就相當于上公堂受審,雖然現在不流行打闆子了,但關“監牢”總歸是免不了的。
他不相信,在此地辨不明白的道理,換了個地方就辯得明白了,誰知道被帶走之後會怎樣?會不會因為“尋釁滋事”被關起來?關幾天?
自己沒家沒業的,關幾天都不打緊,可别人上有老下有小的,怎麼能被關進去?
他就是把這些人全打倒,就是犯下重罪,也絕不會讓任何一個人被帶走!
正預備動手,工頭卻是不知死活地挑釁道:“拿了我的錢還想走?哪有這好事?我告訴你們,你們剛才逼我簽合同,已經構成敲詐勒索了!等着蹲大牢吧!”
“看什麼看,說的就是你這個煞筆,還把自己當個人物了?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
楚留香額頭青筋爆出,他本不是沖動的人,然而一整天的辛勞已化成胸中的濤濤怒火,也不顧警察在這,揚起拳頭——手剛擡起來,一道身影比他更快!
就像天邊的一縷輕風,風拂過臉頰,一股力道便已将他彈開。
竟是葉孤城。
是了,他是外勤輔警,這麼多警察都來了,當然也少不了他。
這大概是葉孤城當上輔警以來第一次出手,如果不是為了楚留香,他根本連一個眼神都不會給過來。
葉孤城隻略略掃了楚留香一眼,而後把手按在那個工頭的左肩膀上,冷聲道:“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也最好一句話也不要說。”
這輕輕一碰看着沒什麼大不了的,卻讓楚留香眼皮一跳,登時什麼邪火都沒了。
葉孤城是多愛幹淨的人啊!他連拿個快遞盒都嫌髒,怎麼會用手去觸碰工頭滿是水泥的肩膀?
再看他落手的位置,别人不知道,楚留香卻是再清楚不過。
那是臑俞穴,連通左臂乃至上半身的經絡,隻要一點點内力打進去,輕則廢了他這條胳膊,重則癱瘓!
工頭雖可恨,卻罪不至此啊!
楚留香幾乎是下意識地出手,拍向葉孤城的手肘,迫使他松手。
這可不是揍工頭時候收着力,這一掌裹挾的沉重的風聲,葉孤城隻能往側後方閃,掌風餘力猶在,他又退開了好幾步。
葉孤城先是驚愕,旋即眼神冷了下來,而他的同事顯然沒有任何眼力,隻看到輔警正常執行公務,楚留香上去就推,直接給人拍一邊兒去,當即大聲呵斥:“你這是襲警!”
楚留香看了眼葉孤城:“不是說打輔警不算襲警麼?”
一旁民警怒道:“誰跟你說打輔警不算襲警的?現在是法治社會!你打誰也不行啊!”
葉孤城意味深長地冷笑一聲,竟轉身走了。
這時身邊幾個工友拉着楚留香勸道:“别耍脾氣了,真犯不上這樣,咱們一塊去吧,你是為了咱大家夥出頭的,大家都給你作證,誰也不能叫你吃虧。”
……
到了派出所,一幫子人好懸又打一架。
一直掰扯到九點半,工頭到底是把五百塊錢都給結了,臨走還被批評教育了一頓。
至于楚留香,就比較麻煩了。
“惡意讨薪,尋釁滋事毆打他人,這也就算了,你還襲警!你自己說怎麼判你吧!”
别的先不論,楚留香還是頭一回聽到“惡意讨薪”這麼别緻的罪名,他也實在無話可說。
動手之前他就算好了,了不起拘留呗,最多五天就出來了。
原本派出所這邊也是這麼判的,就在準備收押的時候,所長進了來,沉着臉,上上下下地看着楚留香,神色十分複雜。
“聯系一下你的監護人,讓他趕快過來!”
楚留香怔了怔,耳畔恍然想起小姜的聲音。
“到時候你出了事,沒有人會拿你怎麼樣,但我是你的監護人,我是要擔責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