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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處,宋安安就迫不及待把芸香帶來的點心打開,她嘴裡叼着一塊,手上還不忘給顧斐遞一塊。
顧斐接過她手裡的點心放到一邊,讓芸香給收了下去。
“晚上吃這些肚子要不舒服。”
他就知道小姑娘沒塞幾口飯肯定準備好了别的。
“孤讓人做了粥,等會給你端來。”
畢竟在寺廟裡,不能見葷腥,但熬碗蓮子羹還是行的。
宋安安眼巴巴看着芸香把她的點心全收走,早知道她就不帶着顧斐一起回來了,她好心給他分享點心,他卻讓芸香姐姐全收起來了。
這個時候連芸香姐姐也不聽她的了。
顧斐抓住她想再偷偷拿點心的手道:“孤明日帶你去周邊走走。”
宋安安搖頭:“不去。”
之前陪太後來禮佛的時候,她就已經把五台山周邊給看膩了,新鮮勁過了。
“真不去?”看出她是在鬧脾氣,顧斐加了一句:“不去你明日隻能跟着皇祖母去聽講經了。”
顧斐話落,宋安安就抓緊了他的手:“我去,太子哥哥明天一定要帶我去。”
她才不要去大殿聽經文,她都聽不懂,能聽睡着。
“那喝完粥就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孤來接你。”
宋安安點頭:“知道啦!”
顧斐走後,宋安安還想要點心,可芸香說什麼都不給她。
“姑娘再等等,太子殿下吩咐的蓮子羹就要到了,這些明早再吃。”
宋安安隻好作罷,隻要不給她丢了就行。
晚上要休息時,芸香忽然問道:“姑娘想阮姑娘進宮住嗎?”
芸香問得認真,仿佛她隻要不同意,就有辦法把人留在宮外。
隻是宋安安沒聽出她話裡蘊含的深意,趴在被子上喃喃自語:“皇宮又不是我一個的,反正她住在慈甯宮,我又不用天天去慈甯宮請安,看不着她。”
芸香欲言又止,姑娘不用天天去慈甯宮,可太子殿下要啊,太子殿下每隔一日就要去慈甯宮請安。
她看得明白,那位阮姑娘明顯對太子殿下有意思,又有太後幫忙,日後……
芸香還在想這些,宋安安忽然道:“芸香姐姐快去睡吧,你眼邊上都有烏青了。”
芸香一愣,她輕聲道:“奴婢知曉了。”
她看着宋安安睡着才悄聲退了出去。
國公爺不在,沒人能為姑娘做主,但隻要她在,就沒人能欺負了姑娘。
月上樹梢,柔和的月光照在了窗棱上,也許是屋内沒點安神藥,宋安安睡得不安穩,她又夢見了滿天的紅,除了她,周圍都是血。
她不敢動,連哭都哭不出來。
沒人能救她出去,她隻能待在原地,看着周圍的血湧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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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斐早上過來接宋安安的時候才知道她晚上又做噩夢了,像是一晚上都沒睡一樣,靠在床邊蔫巴巴的。
又變得不想說話了,芸香怎麼問她,她都沒反應。
顧斐輕皺了下眉頭,走過去将手放在她額間,有點微微發熱。
五台山夜裡有些涼,怕是晚上又受了涼。
顧斐突然有些後悔,早知道就不帶着她來五台山了,在長樂宮這幾日本來都養好身子了,出來一趟又病上了。
太後來禮佛身邊帶的肯定有太醫,但宋安安不讓人碰,芸香都不行,太醫隻能站在一旁幹看着。
宋安安看着顧斐,眼睛都不眨一下,好像還在夢裡一樣。
顧斐擡手虛放在她眼睛上,溫聲道:“安安再睡會兒。”
原本誰的話都不肯聽的宋安安乖乖閉上了眼睛,靠在床上呼吸平穩。
顧斐示意太醫過來把脈,又細問芸香發生了什麼。
“晚上睡覺時姑娘還好好的,夜裡奴婢也來看過幾次,并無異樣。”
芸香看向宋安安,眸裡全是擔心,姑娘已經很久沒這樣了。
把脈的太醫是專門負責太後的,沒看過宋安安的脈案,也不清楚她原來脈象如何,隻能照着發熱開了張方子。
一大早驚動了太後,她派了田嬷嬷過來看看,被顧斐一句“受涼而已”打發了回去。
田嬷嬷回去的路上遇見了阮亦靜,便停下同她說了幾句話。
“不過受涼而已,喝副藥就好了。”
其間阮亦靜問起宋安安的事,田嬷嬷就把顧斐的說辭說了一遍。
“奴婢該回去伺候太後了,姑娘可要一起過去?”
“不了,娘娘讓我收拾好東西,明天好啟程,今日就不必過去了。”
送走了田嬷嬷,阮亦靜看向宋安安住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麼。
她身邊的小丫鬟道:“不過是受涼,搞出這麼大的動靜。”
“慎言,在這裡不能亂說話,明日啟程去皇宮,你待着我身邊更要少說這些話。”
“奴婢知曉了。”
阮亦靜并未過多斥責她,可能是她說出了自己的心聲,一個受涼就能驚動那麼多人,連太後都要派人來看。
看來她還是小瞧了宋安安在皇宮裡的地位。
阮亦靜站在原地想了片刻,擡步往那邊去。
“姑娘要過去?”
“别人都能去,我自然也能去,況且我是過去關心她,她還能讓人趕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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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香看着面前不請自來的“客人”,心裡煩她們來添亂,更讨厭拿姑娘的病來給自己找機會的人。
“奴婢見過阮姑娘,郡主剛喝完藥睡下,姑娘怕是白跑一趟了。”
言外之意很明顯,阮亦靜臉皮再厚也不好多留,隻能轉身離開。
屋内宋安安已經醒了,顧斐喂她喝完了藥就一直待在她身邊陪着,他也少有如今一般閑暇的時間。
宋安安聽見了屋外的動靜,她不自覺抓緊了顧斐的衣擺,待聽見芸香把人趕走才松了口氣。
顧斐垂眼看着她的動作,出言問道:“不喜歡她?為什麼?”
他不是看不出阮亦靜什麼打算,先是陪太後來五台山,後又求太後讓她留在皇宮多住幾日,所求什麼不言而喻。
隻是他從來沒把這點心思看在眼裡,阮家若真聰明就該縮在太後庇護下不出來,而不是張揚地想再送一個阮家女進皇宮。
他還以為宋安安是因為這個才不喜歡阮亦靜,沒想到他卻聽見宋安安氣憤道:“我都聽見了,她說父親是莽夫,還說我蠢笨。”
當年她跟着太後來五台山時,阮亦靜也過來了兩日,當時不止她一個阮姑娘,還有另一個陪着她一起,原本這兩人對她格外客氣關心。
她本來很高興自己待着這裡有伴了,可她卻聽見了這兩個人的對話。
“……鎮國公不過莽夫一個……至于長樂郡主更是蠢笨……”
她其他的沒聽清,唯這兩句聽得清楚。
從那之後她再也沒搭理過阮亦靜。
顧斐伸手在她氣鼓鼓的臉頰上輕捏了一下,他真沒想到竟然是因為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