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哪怕一開始堅定地站在她那一邊,半個月後,米莉安也逐漸猶豫和動搖起來——
“我認為你多少還是需要他的幫助的……當然,涉及純血家族時,我肯定支持你……我是說,除了朋友外,你們還是合作夥伴……”
接着又徹底倒向了“暫且擱置分歧,趕快和好”——
“他還贊成父母給安排婚姻呢,多可笑的想法!可這不妨礙他是個不錯的朋友。不說其他,他是真為你打算,沒想占便宜,不是嗎?重要的是,你們又沒有真的鬧翻。隻要有個好的契機,你們會和好的,我相信。”
帕薩莉沒有說話,但内心也是這樣認為的——盡管這不妨礙她仍固執地覺得,假如不能找個機會确認阿爾法德不是因為憐憫才跟她成為朋友,一切都沒法回到之前的樣子。
總而言之,不論米莉安怎麼說——她似乎也找過阿爾法德好多次,一樣沒什麼效果——他們倆始終都沒有動搖。
就這樣,時間終于來到了現在的魔藥理論考試。考試鈴聲一結束,米莉安就從後排跑上來跟帕薩莉對答案,邊同她說話邊側頭問旁邊慢吞吞收拾東西的阿爾法德寫了什麼答案。
顯然,她沒有放過任何一個促成他們和好的機會。
遺憾的是,盡管對米莉安感到抱歉,帕薩莉依舊沒有主動跟阿爾法德說話——阿爾法德也一樣。
他沒說幾句話就告别她們去找斯萊特林的同學了。
“好吧,看來你們和好的‘契機’不在我這裡。”米莉安看着他的背影,又瞥了眼帕薩莉,最終聳聳肩說,“但當心點,冷戰久了,真感情也會變淡或者變味。”
帕薩莉的心顫抖了一下,但依舊沒吭聲,倒是湯姆的嘲笑突然從大腦深處傳來,把她吓了一跳——
“真感情?跟那個纨绔嗎?我看他可不缺朋友。”
“閉嘴。”
“作為合夥人,你勉強可以考慮他,但别指望他能跟你掏心掏肺。”
“他是有問題,但不可否認,他是個不錯的朋友,一直在幫我。”她有點惱火地在腦中反駁。
“哦,或許這是因為他想在以後連本帶利收回投資。”湯姆輕聲說,語氣聽上去客觀公正,但話語正刺中她最在意、最難受的地方,讓人不禁懷疑他就是故意的,“斯萊特林純血或許纨绔或許愚蠢或許傲慢,但從不會不求回報。”
“你們斯萊特林都有什麼毛病嗎?”帕薩莉忍不住發起火來,“為什麼這麼喜歡相互诋毀?别忘了,你自己也是斯萊特林。”說完,她用力施展大腦封閉術,把他關在了外面。
最後一門考完後,穆麗爾和柳克麗霞跑來找她們,說要合照。
“快快,都去換一身衣服,”穆麗爾嚷嚷着說,“穿得漂漂亮亮的,阿爾今天給我們當攝影師。”
“你不去忙畢業典禮和舞會的事嗎?”帕薩莉問,米莉安則心不在焉地望向從考場湧出的學生,顯然想從裡面找到傑特。
“前兩天剛剛忙完了。麗莎本來還想回家籌備婚禮呢,但布萊克夫人說沒必要,她和媽媽已經都商量好了,事情也都安排了下去。而且他們要等伊格斯明年畢業才完婚,還有一年時間呢。再說了,布萊克夫人也說了,‘年輕人隻管享受最後的校園時光就成。’”穆麗爾笑嘻嘻地看向柳克麗霞說,後者臉紅了。
本來,七年級生因為今年畢業,考試開始得比其他年級早,并于上周結束了最後一門N.E.W.Ts測試,因此已經着急實習,打算直接出國旅行或者有其他安排(比如結婚)的人都會離開學校,但仍有少部分選擇留校,幫忙準備畢業典禮和舞會。
當然,留校的人也并非隻為最後的告别儀式。有一部分人目的不純——比如穆麗爾,這樣做僅僅為了“抓緊最後的機會看着别人埋頭苦讀而自己閑着無事可做”。
“畢竟以後就沒這樣的機會啦——除非以後自己生了孩子,但估計也沒什麼機會了,畢竟也隻能放假的時候看見自己的孩子了。而誰還樂意在假期時看書呢?”這是穆麗爾的原話。
如此一來,柳克麗霞和穆麗爾雖然早早就考完了試,卻一直留校到了現在。
“快去換衣服,快去。”此時,穆麗爾催促她們,叮囑要換上漂亮的裙子,直到看着她們走上通往拉文克勞塔樓的台階才作罷。
“麗莎和伊格斯居然要結婚了,簡直難以置信。”走在台階上,米莉安感歎。
帕薩莉狠狠地點頭,“伊格斯甚至還沒畢業呢。”
“但他們明年才完婚呢,還有一年時間。”
“那也太早了。”帕薩莉不贊成地說。
“你說,他們會邀請我們去觀禮嗎?”米莉安問。
“可能會邀請你,”帕薩莉思考了一秒後,客觀地回答,“畢竟到時候肯定有很多有頭有臉的純血家族家長到場,我去不合适。”
“得了,我家跟這些‘有頭有臉’的純血們可沒打過什麼正經交道,雖然也是所謂的神聖二十八家族,但他們估計也看不上我們。”米莉安滿不在乎地說,“如果她不方便請我們,我們不妨私底下給他們慶祝一下吧?”
“好主意。”帕薩莉笑了,米莉安泰然的态度讓她感到一陣溫暖。
阿爾法德帶着相機給她們拍了一天的照片,在幾乎城堡的每個角落都留下了照片。
“我的相機都已經要冒煙了,”他半真半假地抱怨,因為到了後來,幾個女孩玩得非常開心和随心所欲,每個人甚至跟走廊的某些畫像或者盔甲合了影。
“噢,别發牢騷了,你以後會想念我們的。”穆麗爾說,但阿爾法德半開玩笑地做了個“饒了我吧”的表情作為回應。
他們都笑了。
拍照活動告一段落後,畢業典禮和舞會便接踵而至。不過,這兩項活動隻留給畢業生和他們的親朋好友——而親友們也隻能參加典禮,舞會隻限畢業生本人。
“但你們是我們的朋友,不是嗎?”柳克麗霞看到米莉安和帕薩莉臉上露出遺憾的神色,微微一笑說。
她們的臉都亮了。
今年,畢業典禮被安排在了城堡後面的場地上——一個巨大的淺金色頂棚拔地而起,罩住了四張長桌。這裡的布局同禮堂一樣,隻是桌子沒有禮堂的大,座位沒有禮堂多。但每張桌子的桌面都鋪上了雪白的桌布,椅子是裝着白色的皮軟墊的扶手靠背椅,頂棚裡到處裝飾着紅色、金色、綠色,銀色,黃色,黑色,藍色和銅色的彩帶。
帕薩莉和米莉安作為親友,可以選擇跟穆麗爾及其他格蘭芬多坐,也可以同柳克麗霞一道在斯萊特林的餐桌邊就餐。但米莉安體貼地選擇了穆麗爾——考慮到帕薩莉的出身以及布萊克們看上去都高高在上,表親沃爾布加一家(甚至阿爾法德也一樣)尤其如此。
穆麗爾親親熱熱地招呼她們跟自己的家人坐在一起,介紹她們和自己的雙親認識。
校長阿芒多-迪佩特發表了一番演講後,宣布讓畢業生代表講話——先是學生會主席,然後是四個學院的代表們,接着宣布用餐。
興許是照顧到很多純血家族的家長們那挑剔的口味,宴會上的食物比他們平時的要精緻得多。
就餐結束後,是畢業生、家長和親朋好友的社交寒暄時間。帕薩莉饒有趣味地發現,穆麗爾所在的格蘭芬多大都在抓緊最後的時間開玩笑、承諾和拍照;赫夫帕夫們跟格蘭芬多很像,隻不過更細膩,間歇灑了大把熱淚;拉文克勞和斯萊特林們也依依不舍,隻不過前者感傷地彼此訴說離别之情并交換通訊地址,後者則在此基礎上更多地抓緊時間認識新朋友、建立新關系。
當然,如果她不必身處其中就更好了——布萊克和普維特家即将成為親家,在這個環節自然湊到了一起,從孩子們的學業聊到未來,連米莉安也因為姓氏和家族受到了一些關注,不時回答大人們的提問。
“帕薩莉,你跟阿爾畢業後會推出新産品嗎?”柳克麗霞溫柔又随意地問——布萊克家長們(包括阿爾法德的家人),聽到問話,都看向了她和帕薩莉。
“是的,屆時我們會推出不少有趣又有用的東西,”帕薩莉覺得内髒扭到了一起,老大不自在——畢竟對這些保守的純血家族,她很難産生好感,更不想讨好他們——可更多還是感到一陣暖意。柳克麗霞顯然注意到了她在圈子裡的格格不入,想把她納入談話。
于是,帕薩莉便紅着臉跟幾位布萊克家長介紹了幾樣此前跟阿爾法德敲定會在畢業後正式推出的産品。
“這幾種産品你拿到懷爾德史密斯的聚會上了嗎?”柳克麗霞又問,讓帕薩莉的臉更熱了。
“咦?懷爾德史密斯?你受到了懷爾德史密斯的邀請?”柳克麗霞的父親阿克圖盧斯-布萊克聽到這裡,露出了一些真心實意的興趣——本來,剛才打招呼的時候,布萊克們的友好隻停留在禮貌的層面。
帕薩莉赧然地點了點頭。
“我聽說烏加恩-亞斯曼也去了,對嗎?”此時,阿爾法德的父親普盧克斯-布萊克也轉過身來,加入了談話。
帕薩莉又點了點頭。柳克麗霞母親看向她的眼神裡多了一絲好感。
柳克麗霞的父親接着又問了一個名字(正是那天老巫師身邊的一位擁趸),在确定對方也出席了懷爾德史密斯的後,變得越發和藹起來:“我想你一定在聚會上學到了不少有趣的東西。”
嗅到對方話裡帶上了幾分親切攀談的意思,帕薩莉感覺渾身在冒熱氣——這不是因為給布萊克家長留下了積極印象,而是朋友的友愛——柳克麗霞有意促成她和布萊克家長們的談話隻是單純地想讓她放松下來。她能得出這一點。
“對了,薩麗,莉莉安,你們想嘗嘗我家新做的巧克力嗎?”果然,就在兩位布萊克先生把話題拐向乏味的政治動向之際,柳克麗霞又問,布萊克夫人也适時插話,問帕薩莉喜不喜歡奶酪,接下來暑假有空可以來家裡嘗嘗。
“阿爾,你來嗎?奧萊恩和他的朋友們會很高興你來。”柳克麗霞又說,偏頭看向罕見地沉默的堂弟。
阿爾法德不大自然地移開視線,聳了下肩作為回答,他的母親——另一位布萊克夫人則立刻接受了邀請。
帕薩莉看着這一切,發覺心裡對阿爾法德的疙瘩有了松動的迹象——即便促進她和布萊克家長們聊天、緩解她不自在的是柳克麗霞。或許因為他們是關系親密的堂姐弟,所以哪怕她并沒直接從阿爾法德那接收到這種單純的友愛和認同,它們還是以一種微妙的方式傳遞給了她——就算阿爾法德并無此意。
這之後,畢業生的家人們陸續返回,留下身為畢業生的子女參加在霍格沃茨的最後一場活動:畢業舞會。
帕薩莉、米莉安,阿爾法德和伊格内修斯告别了柳克麗霞和穆麗爾,乘坐另一趟列車返回倫敦的國王十字車站。
伊格内修斯已經很久都沒能跟他們聚在一起,阿爾法德對此最高興,拉着他不停地說話;米莉安和帕薩莉也問他起結婚的事,證實了他們畢業後,他和柳克麗霞就完婚。
整場對話裡,帕薩莉和阿爾法德始終沒有單獨同對方說過話,但他們不再像之前一樣總躲開對方的眼神了。
等火車到了站幾個人分開時,米莉安拉着帕薩莉的手悄悄說,“我真心希望你和阿爾都别太固執,趕緊把話說開。”
帕薩莉點了點頭,有點不好意思,也有點不知所措,不确定接下來要如何做。
回到艾弗裡老宅後,帕薩莉照例跟着多多去見了艾弗裡夫人。
艾弗裡夫人依然妝容精緻、衣服整潔體面,态度傲慢優雅,但說話時總透露出一絲不易令人察覺的心不在焉,就好像在為别的什麼事發愁,隻想快點應付完眼前的一切,好馬上去處理。她一句沒提懷爾德史密斯聚會的事,更沒問帕薩莉在聚會上遇到了哪些人,都說了些什麼,而是談到了别的——
“納博克斯目前在美國看我們投資的礦業,這是他寄回來的一些礦石,假期期間應酬時送人玩吧。帕特裡1最近也要開始應酬了,我希望你們至少能和平相處,明白了嗎?”說着,她示意身邊茶幾上的一個精緻的盒子。
帕薩莉點點頭,依照對方的眼神指示過去把盒子拿起來抱在懷裡。
“不該說的不要多說,對于敏感或者你不知道的問題,微笑就好,或者轉移話題。大多數體面人是不會追問的。”艾弗裡夫人又說,見她又順從地點了下頭,就讓她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