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7
等斯萊特林和拉文克勞分别又在接下來的比賽中打敗赫夫帕夫後,傑特和米莉安吵架了,變得誰也不跟誰說話了。米莉安又回到了帕薩莉和阿爾法德身邊,但帕薩莉很擔心,因為雖然看上去鎮定自若,可她知道,朋友内心一定承受着極大的壓力和委屈。
既然是比賽,肯定有輸赢,而米莉安作為拉文克勞的隊長,帶領隊員打敗其他學院的魁地奇球隊就是本職,不能因為兩個人的關系就在比賽中對赫夫帕夫放水,傑特對此肯定也心知肚明。因此帕薩莉有理由懷疑他們之間的不愉快其實是出于别的更深層次的理由——比如那天米莉安透露出的,關于“那方面”的問題,比賽隻是導火索。
但米莉安不願多談,表示目前隻想專心比賽——接下來又得跟格蘭芬多比賽。要知道,這可是一支強隊。
而她的現狀也提醒了帕薩莉,讓她想起自己也陷入了類似處境——不能想關于湯姆的事,不能讓他的魔法幹擾她做正事:安排人偶的第二輪測試并在測試完畢後将人偶送去公會申請專利。
不知道是不是默契,米莉安似乎多少感覺到了這一點,因此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跟她相互鼓勵,更多談論除男生外的事。
此外,阿爾法德在場也幫了不少忙——首先,作為校内粉色話題的常年主角,他對一切與戀愛沾邊的事都煩不勝煩,因而大幅減少她們不自覺把談話拐到這個上頭的可能性;其次,他也十分在意比賽和人偶測試,一有空就跟她們讨論這個。
然而,帕薩莉也清楚,不可能完全避開湯姆以及與湯姆有關的事——哪怕事關人偶也一樣。
就在格蘭芬多對戰拉文克勞的前一天,當他們三個随人群走出魔咒課教室,前往黑魔法防禦課教室時,威夫特追了上來。
回頭一看,便見到他身邊跟着湯姆。幾乎是立刻,她發覺大腦封閉術危險地抖了一下,這是即将失效的信号。
她悄悄吸了口氣平複情緒,把目光對準了威夫特,一個眼神都不給湯姆,這才勉強穩住自己。當然,她想他們兩個都清楚,她這麼做也是在懲罰他。興許說“懲罰”太重、也太自作多情了,可她總得找個辦法向他發洩怒火并促使他自我反省——的确,格蘭芬多對赫夫帕夫比賽那天,他感知到了她的氣憤,自那之後也不再試圖上前搭話自找沒趣,可她清楚,一切都已經晚了。傷害已經造成了。于是更來氣了。她不明白,在經曆了一切——倫敦的轟炸和巴黎之行格林德沃手下的突擊後,他為什麼還這麼不拿自己的安全和健康當回事,而且也沒從之前就攝魂取念吵架的事學會尊重她的意願。
阿爾法德看看她,又看看對面的兩個男生,神色冷淡了下來。
米莉安打量了一下湯姆和帕薩莉,忍不住咬住了嘴唇才忍住笑意——一連好幾天臉上略顯憂心忡忡的淡然都被沖散了,看上去更像平時爽朗的她了。
帕薩莉不輕不重地捏了她一下作為警告,臉上的表情沒有變化,眼睛始終盯着威夫特,仍一下沒瞟他旁邊的湯姆。
“是這樣的,”近一段時間來,威夫特似乎也習慣了她和湯姆關系的微妙變化,在他們一個試圖搭話、另一個愛答不理、最終雙方又變回互不說話時自然多了,既不再試圖替湯姆說好話,也不打圓場,“我們把所有想要參與人偶測試的人都統計了一下,把推薦的那些勾了出來。”說着,他把一卷羊皮紙交給她。
阿爾法德微微皺了下眉頭,但最終什麼也沒說。
帕薩莉接過羊皮卷并展開,驚訝地發現裡面幾乎羅列了全校四五六七幾年級所有人,不禁有些吃驚。但擡頭看向威夫特時,卻正對上他會意肯定的微笑——那笑容仿佛在說“看吧,我說了,大家都對你的東西很感興趣”。
頓時,她又感激又難為情。
“不客氣,你仔細看一看,如果沒問題,我們就照這樣通知大家。”威夫特體貼地說。
帕薩莉便低下頭再去看羊皮紙。這回,她發現這張統計表做得很有講究。
例如,推薦參與測試的都是斯拉格俱樂部和決鬥小組的成員,一些也在巫師比賽中獲過獎;名單按照學院分類,斯萊特林幾乎都是她認識的人——湯姆,威夫特本人,卡羅他們,貝柳克,柳克麗霞和其他幾個經常在俱樂部和小組打招呼的七年級;格蘭芬多都是準畢業生;拉文克勞則隻有名内爾和他的朋友們;赫夫帕夫則是傑特,格蕾絲,黛絲和另外四個拿過知識競猜和發明獎的人。
另外,報了名、但沒入選的其他人則按照能力、關系和家世從上到下依次排列——如馬爾福和艾弗裡都在名單中段,勞倫斯在末尾。
“我不知道該怎麼謝你,”意識到這些,她再次擡頭感激地對威夫特說,“你一定花了很多時間……”
“哦,那倒沒有,”威夫特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們找了決鬥小組的幾個人,讓他們分别幫忙統計自己學院願意參加測試的人。”
“你們還為此開了個會?”聽到這裡,米莉安忍不住問,瞥了湯姆一眼,問的卻是威夫特。
威夫特會意地笑了,聳了下肩,不置可否。
湯姆則立刻垂下了眼睛。
見狀,米莉安的笑容再也掩飾不住了,同時還用胳膊肘輕輕碰了帕薩莉一下,但帕薩莉沒理她。
同樣對此充耳不聞的還有阿爾法德,他一臉冷淡地站在旁邊,完全沒有搭話的意思。
最後,還是威夫特打了圓場——他咳嗽了一下轉移了話題:“如果名單沒問題,是不是可以直接開始測試了?”
帕薩莉點點頭,但還是表示想回去想一下,晚餐時再把名單、人偶和檢測流程一起給他。
不過就在此時,她突然感受到一絲不屬于她的示弱——她的大腦封閉術失效了,這是湯姆的情緒。
但她絲毫沒受到影響——既沒慌亂,也沒心軟。以為示弱一切就能翻篇了嗎?看看他都做了些什麼——在自己身上嘗試危險魔法而受傷,還把他們的大腦連在一起,強迫她看他經曆的一切。
等着瞧吧,等她徹底掌握大腦封閉術,把他關在外面,讓他不能再騷擾她,再找他對峙,逼他道歉,讓他知道,她可不是能随意擺弄的。
想到這裡,她重新穩定了一下情緒,便跟威夫特告别了。
米莉安似乎很想說點什麼,不過好歹忍住了——這是她們的默契,現在不讨論男生。
帕薩莉舒了口氣。
然而,阿爾法德不高興了——
“我以為統計的事你該來找我。我也是斯萊特林的。”等威夫特他們走到前面很遠的地方,他突然輕聲說。
“……對不起,”她愣了一下,随即臉一下漲紅了,小聲說:“我忘了……”
的确,這件事她完全可以找阿爾法德,而且作為合夥人,他負責再适合不過了。可當時威夫特主動提出來了,她沒多想就答應了。
阿爾法德沒說話。
“……得啦,正好我們最近也忙不過來,不是嗎?”米莉安見狀打圓場地說,用胳膊肘碰了阿爾法德一下,“最近傑弗森和弗利他們不是總纏着你請教訓練的事嗎?”
傑弗森和弗利是斯萊特林隊新加入的隊員,跟許多其他新隊員一樣,訓練特别積極,總想方設法表現自己的能力和忠誠。
阿爾法德這才撇撇嘴,勉強放過了這件事。
帕薩莉則向米莉安投去了感激和慶幸的一瞥,收獲了對方半是苦笑半是玩笑的低語:“男生們,總有着大到離譜的自尊心。”
帕薩莉立刻點頭,同時忍不住想到湯姆更是這樣——好像接受别人的幫助能要他半條命。
緊接着,順理成章地,一個猜測一下從腦海不知哪裡蹦了出來——會不會這個騷擾了她幾乎半個多月的魔法正是他的回報?因為無論如何不想欠她的人情,所以便想出這個來“報答”她?顯然,他知道晨曦小屋對于她的意義,于是也從自己的所有物裡找了一個于他而言也同樣關系重大的東西(比如隐私)作為回報?而且把兩個人的大腦聯系起來,不僅能監視她,也能讓她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他身上。
等等,她好像一直以來還忽略了什麼重要的部分……對了!他是什麼時候、又是如何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成功施展了這個魔法呢?
開學?不對,開學那段時間,他一直躲着她。而這種高端精神魔法肯定得近距離接觸才能加大成功的可能性……那什麼時候呢?或許……她可以回憶一下他什麼時候恢複了正常,不再躲着她?
十月上旬。從十月上旬起,他慢慢變正常了。
那能不能再具體一點呢?到底是哪天開始産生變化的呢?
十月上旬……十月上旬……好吧,她的生日在十月上旬……
等等,生日?生日?!想到這裡,帕薩莉忽然一個激靈,意識到自己一直以來又忽視了一個很重要的小細節——生日那天跟穆麗爾他們聚會後,她不記得後來發生的事了……當然,有些部分還是很清楚的:米莉安和阿爾法德去訓練了,她則獨自一個人沿着走廊走,爬上樓梯,然後似乎碰到了湯姆……之後,之後……對了!肯定就是這裡!肯定就是這個時候,他做了什麼!否則她不會突然失去那部分記憶。酒根本不是主要原因。
那麼,他做了什麼呢?
對了,夢境!那些夢境!最初她做過的那個——他把她帶進密室裡、讓她目睹他痛得打滾那個!答案就在裡面!還有一些細節,他親了她……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完事後,他說了生日快樂……生日快樂……難道這該死的魔法是生日禮物?!
一瞬間,帕薩莉好像聽到邏輯環咔哒扣上的輕響——一直以來的不解和疑問一下全說得通了——他覺得欠她的、在她面前擡不起頭來,所以一開始躲着她;可同時又緊張她跟别的男生往來,于是總在離她很近的地方轉悠;但她生日後,他既還了人情又能全方位監視她的動向——至少在他眼裡,他們之間又恢複了平衡——或者說,達成了一種新的平衡,他再度感到安心了,于是在她面前慢慢又變回了自然的狀态。
頓時,帕薩莉感到内髒被扭到了一起并開始隐隐發痛。她說不上來此時心裡是什麼感覺。恐怕這是目前為止體會過的最複雜的感情——有憤怒,擔心,難過,害臊,愧疚,甜蜜,哭笑不得還有許多其他讓人一時分辨不清的東西。
那一定是個危險又痛苦的魔法,否則他不會那麼小心地要在密室裡進行且弄得那麼狼狽——畢竟他忍耐力很強,在慈善院時,她就從沒見過他因為磕傷碰傷皺過眉頭——如果是别人不小心害他受傷,他隻會憤怒地報複回去,從不會捂着傷口自戀自哀,不會因為上藥而哼哼唧唧,更不會失态到大喊大叫。
這一刻,她忽然很想找到湯姆并揍他一頓——可又不是真的像之前一樣想把他吊起來狠狠抽一通——或許隻是拿東西扔他,罵他一頓——再不然,什麼也不說,就惡狠狠地瞪着他。
但與此同時,她又覺得自己不忍心那樣對他。要知道,他受傷了——還是因為要“回報”她才弄成這樣——雖然這不是她的錯,她一點也不想要他還人情。
一時間,這些思緒和情感像暴風雨拉扯着海上的小船一樣來回拖拽她,直到最終,所有想法和感受都凝聚成了一個簡單、直白又沖動的願望:想立刻見到他。
不行。就在這個願望形成之際,腦子裡另一根名為理智的線死死地揪住她,告訴她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單獨跟他待在一起——因為哪怕不說一句話,他肯定也能立馬察覺她心軟了。
這可不行。不論出于什麼理由,他都做錯了,必須得為自己做的荒唐事負責和道歉,沒得商量。她的感性必須放一邊。
“你怎麼了?”米莉安又說了兩句話,見沒收到反應,便轉頭注意到了她不對勁,趕忙問。
“……不至于吧,小姐,我可沒有要質問你的意思,”阿爾法德聞言,也瞟向帕薩莉的臉,發現她挂着快哭出來的表情,冷淡不悅馬上被意外和慌張取代,有些手忙腳亂地要從口袋裡拿手絹給她。
帕薩莉趕緊使勁眨眨眼把眼淚憋回去,悄悄深吸一口氣表示沒事并同時清空大腦,避免再想湯姆并決心接下來要避免跟他單獨待在一起,省得在沖動之下放棄原則,原諒他的所作所為。
不過決定轉眼就被推翻了。
午飯一結束,米莉安和阿爾法德都去訓練了,剩下帕薩莉獨自一個人。而也就是這個時候,她忽然想起來,既然湯姆也會參加人偶測試,那最好做足在人偶遭到破壞後、進行修複的準備。考慮到湯姆并不喜歡這個人偶且很可能會用一些惡毒的攻擊咒對付它,她放棄了去社團的打算,轉而去了圖書館的禁書區,想提前了解一些相關咒語及應對措施。
霍格沃茨的禁書區地處偏僻,不算大,但也有好幾排書架。為防止有人偷來這邊,不僅書本都被下了防盜咒,這裡光線都比其他借閱區昏暗——這是因為跟其他地方不同,這裡的過道非常狹窄且走廊對面沒有窗戶,而是一堵裝飾了假窗台的石牆。
這樣一來,帕薩莉不得不點亮魔杖一本本查找起來,因為很多書的字體要麼非常小,要麼因為陳舊,原本的書名都被磨掉了。
不知不覺間,她來到了最後一排。
但一轉彎,來到兩排書架之間,她才發現這裡已經有人了。
對方肩膀邊上穩穩漂浮着一盞燈,照亮了一角。而燈光的主人正靠在窗台邊緣,手裡拿着一本書,看見她便立刻擡起眼睛,放下書——讓人一瞬間懷疑他是故意等在這裡。
而跟湯姆剛一對視,帕薩莉感到自己的心又開始狂跳,才被強硬按到内心深處的情感又蘇醒并掙紮起來。
察覺大腦封閉術即将失效,她轉身就準備離開。
“如果你要找防禦魔法,這一排第四本和第七本或許都對你有幫助。”見她要走,湯姆立即站直了身體,把書放到了窗台上,略顯小心地看着她。
帕薩莉沒有捕捉到他的表情,但感覺到了他的緊張。也就在這一瞬間,她突然又改變了主意——憤怒最先突破理智的禁锢沖了出來:或許可以給他點顔色看看,讓他知道,不能想怎麼着就怎麼着,不論對她還是對他自己。
感受到怒焰燒上了喉管,她輕輕點了下魔杖,降下隔音咒和防偷窺咒,然後慢慢轉過身。
湯姆的視線立即敏感地落在了她的魔杖杖尖上,随即又擡起望向她,臉上閃過更濃的緊張。
然而下一秒,不知想到了什麼,他突然又放松了下來,後退一步,靠回到窗台上,同時雙手向兩邊伸開,支撐着身體,也搭在了窗台上。
他看着她,擡了一下下巴,嘴角勾了勾,眼裡漸漸流露出滿含深意和捉弄的笑影,好似晃動的水波。
頓時,帕薩莉感到難以遏制的滿腔怒火一頓,擔心以及其他一時難以分清的情緒糾纏在一起湧出,接着又像賽場上被擊飛的遊走球一樣,被甩到了不知什麼地方。短暫的空白後,後知後覺伴随着難以名狀的無所适從、後悔和羞恥蔓延了上來。
她真是昏了頭,不該在這種地方地方和時候……狹小的空間,隻有他們兩個,還降下了隔音咒和防偷窺咒……這看上去不像要教訓别人,更像是要做點什麼暧昧的事。
帕薩莉的臉漲得通紅——心又開始狂跳不止,分不清到底是因為回歸的惱怒還是别的什麼。但清楚的是,她一點也不想認輸。
該感到無地自容并反省自身的是他。
“你最好小心點,别整天混在禁書區,哪天玩脫了,把自己的小命搭進去。我可不想給你收屍。”她挺直身體,勇敢地直視他的眼睛,冷冰冰地回擊,試圖破壞這古怪的氣氛并重新占據上風。
“你總是想得太多。”隻見湯姆心平氣和、甚至輕松愉快地說,“我好得很。事實上,從來沒感覺這麼好過。”說完,他看着她咧嘴笑了,眼睛在肩膀邊燈光的照耀下越發像被水洗過的黑寶石,跳躍着帶暖意的捉弄。
顯然,她的話遠沒奏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