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比分變成130:110時,米莉安和阿爾法德都像發現了什麼,忽然開始朝一個方向全力沖刺。頓時,觀衆席發出一陣緊張的騷動,所有人的眼睛都牢牢地追随兩位找球手,生怕錯過一個瞬間。
米莉安和阿爾法德在空中交錯着飛行,嗖嗖地劃過球場,你追我趕,各不相讓。緊接着,兩人驟然提升高度,順着球場的柱子上升,繞了一圈,随即急轉直下,疾速靠近地面。
觀衆席發出了一連串驚呼,一些膽小的人已經忍不住捂住了眼睛。
帕薩莉的臉變得慘白,把牛奶壺換到了左手,右手則伸到了口袋裡,抓住了魔杖。
米莉安和阿爾法德還在以不要命的速度向下俯沖,而且兩人似乎沒有一丁點猶豫的樣子。
帕薩莉緊張到無法呼吸,手無意識地把魔杖從口袋裡抽/了出來并緊緊盯着朋友們——她不會幹擾比賽,但如果發生意外,起碼得抓住最關鍵的幾秒接住他們。
150英尺,120英尺,100英尺,50英尺,20英尺……他們還在俯沖。所有人都擠到了欄杆前面,身體趴在上面,焦急地向下張望。
帕薩莉站在看台最前面,死死盯着兩位不斷降落的朋友,神經高度戒備,改良的果凍(緩沖)咒已經滾到了舌尖上,隻等意外發生的那一刻脫口而出……
在下降到約10英尺時,阿爾法德放棄了——他嗖得平飛了出去,而米莉安還在向着地面不斷墜落。
帕薩莉的心被吊到了嗓子眼,可就在此時,眼前好像忽然出現了米莉安堅定自信的臉,于是口中的魔咒便卡在了嘴邊,沒能說出來,隻有舉着魔杖的手一個勁發抖。同時,一個念頭占據了她的腦子:應該相信米莉安一次——相信對方無數個日夜的訓練。
她不僅得見證的成果,還得尊重米莉安的選擇——她們已經不是低年級了,需要的不僅是相互理解和保護,還有信任和支持對方的判斷和選擇。
最終,米莉安在4英尺左右的地方伸出了手并用力合攏手指,同時另一隻手調整掃帚的角度,以翻跟頭的方式飛了出去,最終摔在沙地上,翻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來。
掃帚也彈了出去,但在短暫地失去平衡後,重又穩穩懸在半空了。
這一幕讓帕薩莉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尖叫,轉身就想往看台下跑,可背後的同學全圍了上來并急迫地往場中看,把去路堵得水洩不通,讓人根本擠不出去。
球場裡,阿爾法德聽到觀衆的驚呼猛然回頭,在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後,立即折返了回來,朝米莉安倒下的地方迅速靠攏。
拉文克勞球員和斯萊特林們也僵住了,但誰都沒擅離職守。
就在帕薩莉急得快哭出來時,米莉安突然跳起來,把摔亂的頭發撥到腦後,露出了燦爛的笑容,繼而沖所有人高高舉起一隻手——指尖上閃耀着一抹金色,那是飛賊。
看台短暫地靜默後,所有拉文克勞爆發出巨大的歡呼,好像他們赢得了今年的魁地奇杯。所有球員下了掃帚,把米莉安擡了起來,抛到空中又接住。
阿爾法德和其他斯萊特林隊員下了掃帚,也禮貌地對他們表示了祝賀。
米莉安主動上前擁抱了阿爾法德,他們說了一句話,兩支球隊隊員便一一握手,有序地離場。
當晚,帕薩莉和米莉安默契地甩掉了其他人,跑到霍格沃茨城堡的天文台上。她們沒有施展保暖咒,而是像普通人一樣,就着初冬的寒風喝下了熱乎乎的橙汁奶油啤酒。
“傑瑞買的。”坐好後,米莉安神秘地說,随即像變魔術似的,從懷裡拿出一個圓胖的酒瓶,“為了慶祝。但我說這才是初賽,而且今晚我隻想跟你上來,到時候再跟他慶祝。”說完,她撕掉瓶子封口處的包裝紙,拔去塞子,對着瓶口喝了一口,然後遞給帕薩莉。
帕薩莉心裡既激動又熱乎乎的,也吞了一口,頓時感覺酸甜的熱流順着喉嚨一路降落到胃裡,然後連同内心的溫暖一道流淌到了四肢百骸,讓被塔尖冷風吹得有些發木的身體很快暖和了起來。
“謝謝你,薩莉,”在又接過瓶子喝了一口飲料後,米莉安突然說。
帕薩莉不解地看向她。
“最後一刻沒有施咒。”米莉安偏過頭說,認真地看着她,然後抿嘴一笑,“說實話,某一瞬間,我感覺你會施咒接住我。”
幾乎是立刻,帕薩莉感覺心更熱了,眼睛也忍不住酸酸的。
“……不過你得好好安慰一下阿爾了。”米莉安用手肘碰了她一下,随後自得地又說,“他其實完全可以俯沖到3英尺以下。”
“斯萊特林其他人不會怪他吧?”說到阿爾法德,帕薩莉立馬擔心起來。
“怎麼會呢,斯萊特林們可是奉他為王呢。而且等着瞧吧,他不會善罷甘休的,”米莉安先是微微一笑,然後冷靜地說,“而且這一場定不了生死。後面我們可能得面臨硬仗了。但我真正擔心的不是這個,而是他們更有必勝的決心,就這一點,我們就比不過。畢竟斯萊特林已經連續很多年霸占學院杯和魁地奇杯了,我們的隊員打心底裡就沒自信。就連我也是這樣。”
帕薩莉又驚訝又難受,但知道米莉安還沒說完,于是就隻拍了拍她。
“而且,别看我表現得這麼自信,可有時面對阿爾,還是會覺得自己矮一頭。”米莉安看到她的表情,苦笑了一聲說,“不管怎麼挑戰,哪怕已經打敗過他兩次,我總感覺自己得鼓起一些勇氣才能展現出不輸給他的氣勢。或許潛意識裡,我還是覺得他無懈可擊。”
帕薩莉摟住她的肩膀,默然地輕輕拍了她好幾下後,才悄悄問:“那你想過為什麼嗎?”
“就像我剛才說的,我們輸給斯萊特林太多次了,而且我以前喜歡過他?”
帕薩莉笑了,“想聽聽我的看法嗎?”
米莉安望着他,然後忍不住也笑了,點點頭。
“首先,我認為阿爾并不是完美無缺的。你對他有這個印象,很大程度上的确如你所說,歸咎于我們輸給斯萊特林太多次。但你不該把過去的敗績也強加到自己頭上,給自己增添不必要的壓力,”帕薩莉說,“莉莉安,你還記得你當初打魁地奇的目的是什麼嗎?”
米莉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困惑隻持續了幾秒,就被了然,激動和感慨取代——她的眼裡極速聚集起淚水來,在幽暗中熠熠生輝:“……當然,我是為了龍。”
“是啊。”帕薩莉咧嘴一笑,知道朋友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但還是說了出來:“所以想想吧,學院榮譽固然重要,這是你作為隊長的義務。可成為隊長之前,你首先是米莉安,那個向往羅馬尼亞天空下延綿三角洲的米莉安。而阿爾法德隻是一個喜歡魁地奇、又恰好也被架到了‘隊長’位置上的人,因此不得不拿出架勢來。我敢打賭,你也清楚,他肯定煩這一套。而且就算不是這樣,你剛剛擔任拉文克勞隊長,就給了他們一個下馬威,難道不厲害嗎?”
米莉安沒說話,隻是抹了抹眼角,伸出手臂給了她一個擁抱。
“再說你曾經那麼喜歡他、因而總覺得他很完美這一點。我認為你高估了自己的觀察,莉莉安,”帕薩莉莞爾一笑,“你早就看到了他的缺點——從很早的時候,甚至你喜歡他時,就已經發現他任性,自我還有點傲慢,不是嗎?說實話,我很喜歡你調侃他的那些話——‘布萊克爸爸’什麼的……”
米莉安噗嗤一聲笑了,語氣輕松了很多:“你說得對,我不能忘記初心,也是時候忘記過去的錯誤朝前看了——不論是以前拉文克勞的戰績還是我曾經盲目的單戀。”
帕薩莉握住了她的手。
米莉安緊緊地回握了她,她們在黑暗和寒風中相視一笑。接着,又在默契的無言中繼續分享飲料并閑聊。
“……你知道嗎?穆麗爾‘那個’過了。”過了一會,米莉安忽然悄悄說。
帕薩莉的臉立刻漲紅了,對此并不感到意外。
“這還是最近訓練賽的時候,她告訴我的。說這是她給自己的成人禮。”米莉安的聲音更輕了,語氣裡夾雜着害羞,興奮和好奇,說完後等着她的反應,似乎她自己也有點心動,想征求帕薩莉的意見。
帕薩莉按捺了幾秒,才忍住沒有跳起來大聲反對,而是謹慎地表達了不贊成:“好吧,但我認為那不是個好的成年禮物。”
“為什麼?”米莉安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問,“我倒是覺得,反正我們都學過避孕魔法了,肯定不會弄出意外來。”
“你跟沙克爾太太談過這個問題嗎?”帕薩莉忍不住好奇。
“哦,别傻了,”米莉安立刻說,臉在黑暗中好像紅得厲害。
帕薩莉也尴尬地閉上了嘴。
沉默在她們之間蔓延。
“我其實想跟傑特……嗯,試一試,”長久的靜默後,米莉安似乎再度鼓起了勇氣坦白,語氣中流露出忐忑:“可又有點不敢。我知道這件事需要彼此之間很親密和信任才能做。當然最好等到結婚。但穆麗爾說如果婚前不試一試,萬一那方面不和諧會影響感情,因為男人比我們更看重這個。”
“我不明白她這些論調都是哪裡來的,”聽到這裡,帕薩莉忍不住生起氣來,“你該把自己放在首位才對。如果對方不尊重你,隻顧自己高興,就叫他滾蛋。是不是傑特這麼要求了?”
“當然沒有,他從沒有提過。主要是最近隊裡的一些人有事沒事都在說這個,女生在更衣室嘛,你懂的,我們沒别的可聊,除了魁地奇就是男生。”米莉安趕緊否認并飛快解釋起來,可帕薩莉沒有錯過她一瞬間的心虛表情,心不由沉了下去。
吸了口氣,帕薩莉組織了一下想法和語言,努力耐心地說:“我認為你該認真考慮一下,自己是否想做這件事,而不是别人覺得如何。如果彼此真的尊重,喜歡和信賴對方,就不該把自己的意願強加給對方。”
米莉安不說話了。
帕薩莉越發不放心起來:“或者你們起碼等到成年,好嗎?穆麗爾也是到了17才這樣的,不是嗎?”
米莉安輕輕“嗯”了一聲。
害怕朋友生她的氣,帕薩莉又趕緊補充:“我隻是……不希望你受傷害,莉莉安。我以前聽到過很多女士們聊天,說有了‘那方面’關系,男女之間就不一樣了。通常女性會更感性,所以會陷得更深……而如果這個時候男性厭煩了……”
“我明白。”米莉安擡起頭來,打斷了她,微微笑了一下,可臉上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勉強,仿佛不願意再談論這個話題了。
帕薩莉不禁心一沉,随後更不安起來——她是不是太多嘴了?畢竟那是米莉安和傑特之間的事,她或許該尊重他們的選擇。
“……對不起,莉莉安,”她咬了下嘴唇說。
米莉安愣了一下,搖了搖頭,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後安慰地說:“沒什麼好道歉的。你說得對,隻是我需要再想想這事。”
帕薩莉點點頭,這才稍微放下點心來。
不過第二天,赫夫帕夫和格蘭芬多的對戰時,她還是忍不住去觀察傑特和米莉安的相處細節并一次都沒讓“湯姆的轉播”影響她。事實上,隻要眼前出現不屬于她正在目睹的場景,她就立刻像推開擋住視線的頭發一樣把它撥開。畢竟,此時她更關心傑特是否對米莉安的态度發生了變化,而不是湯姆的手或者跟别人的談話内容。
比賽最初,傑特還算平靜,可等格蘭芬多連續赢球時,狀态開始急轉直下——
仿佛不敢正視現實般,他失落地捂住了頭。米莉安見狀,立即摟住他低聲安慰起來。可他看上去似乎沒聽進去。
等到比分很快變成90:30時,傑特更失落了,頭深深埋在了膝蓋裡,米莉安一個勁地搓他的背部,他依舊沒反應。
不巧的是,赫夫帕夫們今天一開始發揮就不是很好,再加上前期連連失分打亂了他們的心态,讓他們接下來的表現一路走低,很快比分越拉越大,直到格蘭芬多的找球手抓住了金色飛賊,結束了比賽。
當裁判宣布比賽結果時,傑特忍無可忍地起身離場——帕薩莉看到他低垂的臉上好像有淚痕。米莉安立刻緊随其後追了上去。
帕薩莉看着他們遠去,很擔心——鑒于昨晚米莉安不經意間透露出傑特有可能希望兩個人做那種事,她很怕米莉安出于想要安慰對方而決定讓對方如願。
“赫夫帕夫的幾個主力今年退出了球隊,再加上有些青黃不接,所以發揮得不好很正常。”阿爾法德顯然也看到了傑特的反應,順着她追尋他們的目光看過去,繼而又注意到她的表情,便湊過來說,語氣中帶了一絲同情。
帕薩莉沒說話——她更擔心米莉安,猶豫是否要追上去,可又明白貿然跟過去很沒禮貌,畢竟這是朋友的私事。
“話說回來,我認為你也該擔心一下你斯萊特林的朋友,”阿爾法德開玩笑地說,試圖轉移她的注意力。
帕薩莉這才意識到昨晚那場比賽,拉文克勞勝出就意味着斯萊特林落敗,意味着自己的另一位朋友就得難過并承受維護榮譽的壓力。而且,她曾開玩笑地保證過,要是斯萊特林輸了比賽,得好好吹捧安慰他一番。
然而,一對上阿爾法德的眼睛,她就尴尬起來,憋了幾秒,才努力問出了一句“你不要緊吧”。
“嗳,怎麼到履行承諾的時候就這麼難張嘴呀,”見狀,阿爾法德故意大驚小怪地說。
帕薩莉的不自在立即就減輕了一點,忍不住笑了,“好吧。既然你不嫌惡心……阿爾法德-布萊克是斯萊特林之王,所向披靡,帥氣潇灑,小小一次失利也無損他的英姿。”
阿爾法德立刻咧嘴笑了,随即又故意裝出冷淡又不滿意的樣子說:“還有呢?”
“沒了。”帕薩莉想了很久,頭一次發現自己竟然詞彙如此貧乏,隻好抱歉又幸災樂禍地攤攤手,同時感覺自斯萊特林觀衆席傳來一道目光,輕松頓時被怒火和報複性的快感飛速湮沒——湯姆在看向這邊,而且即便感覺不到什麼,她也知道,他肯定發現無法再偷聽她跟朋友在說什麼了。
她的大腦封閉術或許時好時壞,但那此時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清楚她已經知道了一切——他一定既心虛又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