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9
湯姆對決鬥小組違反規定鬥毆的人做出了處罰,但一切并沒有結束。
不知是巧合,還是此次小組活動的失控激發了部分組内成員的内在戾氣和好戰情緒,這之後的幾天内,這部分人在走廊和場地上不止一次挑起打鬧、争執,甚至欺淩事件。
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
如果放任這些人繼續肆無忌憚地為所欲為,不僅會讓大部分人對決鬥小組感到失望,還會讓人質疑湯姆作為小組帶頭人的領導能力。何況,這些人欺負同學、違反校規一旦被抓住,難保不會因為想逃脫責罰而将錯誤歸咎于決鬥小組——比如狡辯之所以這樣,是受決鬥小組脅迫。若是這樣,其他級長和城堡管理員很可能就會将此事報告給教授甚至校長,要求取締小組活動。而小組一旦遭到解散,湯姆在教授和同學之間苦心經營的形象也會大大受損。
就在帕薩莉想私底下提醒時,他忽然宣布召開一次全體會議,要求所有目前身份為組員的人務必參加。
所有人到場後發現,決鬥小組所在的教室被稍微布置了一下,決鬥台下四周供人圍觀的空地上都被擺了一圈圈凳子。等多有人都陸續落座後,他才站到了決鬥台上。
“這次召集大家,是因為最近發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我想,這幾天大家都或多或少注意到,某些組内成員做出了一些非常不體面的行為,導緻我們當中的一些人和其他無辜的同學受到了傷害。”
說到這裡,他稍微停了一下,給了大家一點反應時間,然後再度開口,語氣溫和甯靜卻不容置疑——
“對此,我希望每個人,包括我自己在内,都能認真想一想,小組成立之初目的是什麼。”
室内氣氛遠算不上壓抑,但沒人回答湯姆的問題。坐在台下的大部分人都隻是相互對視一眼,然後瞥向威夫特,羅爾和卡羅幾個人,見他們一臉鄭重,便忍不住更加正襟危坐起來。
帕薩莉忍不住暗暗鼓掌——湯姆很好地利用了安靜的力量,不論是剛才的停頓,還是平靜的語調,都一下子讓人意識到,他接下來要說的話、做的決定都絕不能被随意對待。
“我想,我們聚集在這裡是為了能學習到更多的自保技能。現在學校是我們的庇護所,可畢業之後我們,我們的家族和朋友們都要靠我們保護了。在學習決鬥之前,我們首先必須銘記在心的就是,我們永遠不把魔杖對準自己人。
所有的對決隻能發生在決鬥台上。在決鬥台上的對決是切磋,練習和交流,而決鬥台之下則是捉弄,顯擺甚至欺淩。
把魔杖指向對我們毫不設防的同學,是懦夫的行為。”
他邊說邊伸出兩手在胸前做了一個強調的手勢,同時認真地看向每個人,像是在對每個人心平氣和地長談一般,之前鬧事的幾個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在他這種目光下心虛地移開了視線。
“在此,我首先向所有人保證,這裡不歡迎懦夫。每一個有資格站在這裡的,都應當是最高貴的勇士。我們隻會光明正大地切磋,交流和練習,絕不會将在這裡學到的東西用在禍害、炫耀和霸淩上。
大家請放心,接下來任何此類違反規定的行為,我們都會知道。一旦此類事件發生,我們會立即采取行動,堅決維護小組和各位的名譽。”說到這裡,他的語氣變得異常平靜堅定——所有人都嗅到了一絲鄭重的警告意味。
大家相互交換了一個審慎的眼神,依舊不敢說話。
之前挑事的幾個人也顯得悻悻的。
“他會怎麼做?”會議結束後,米莉安壓低聲音問帕薩莉。
“我也不知道。”帕薩莉搖搖頭,“但這的确是個問題。”
“我希望他好好整一整那些人,”米莉安憤憤地說,“那天科布斯1他們還嘲笑我們來着,說我們都是一群書呆子,隻有碰上赫夫帕夫才能赢球。要不是斯坦尼康攔着,我們都想跟他們打一場。”
“确實該約束一下那幫整天熱血上頭的傻瓜,”一邊的阿爾法德也說。
“那天我還看到他們幾個捉弄了我們學院一個低年級女生。”帕薩莉闆着臉贊同。
“誰?”米莉安立刻問,阿爾法德則略帶關切地看向她。
“不知道名字,他們嘲笑她醜,另外還有一個跟她年紀差不多大的女生,也是我們學院的,在旁邊直笑。那個被人欺負的姑娘戴着眼鏡,等我把那幫人趕走後,她也無地自容地跑了。”帕薩莉沉重地說。
米莉安皺起了眉頭,“我會抽空去關注一下這件事的。”
帕薩莉忍不住笑了,“那就靠你了,級長媽媽。”
米莉安不客氣地拍了她一下。阿爾法德看着她們打鬧,也彎起了嘴角。
但當天下午去密室練習決鬥時,她打算也要盡一份力——遞給湯姆一隻不起眼的袋子:“這個你拿去吧,興許用得上。”
湯姆接過袋子打開,發現裡面是一些灰撲撲的仿真蜈蚣和一塊墜着長長表鍊的懷表。這是跟蹤裝置,她曾借此監視斯萊特林魁地奇隊員,并在他們合夥欺負湯姆時及時趕去幫忙。
“我改進了隐蔽性,你可以把它們放在需要重點關注的地點,它們在自身半徑50米之内的範圍巡邏,有情況會把信号發送至接收器上。此外,跟蹤器添加了收音功能,接收器添加了播放功能,接收到信号後,你能聽到事發地的狀況。”帕薩莉見他低頭觀察裝置,便邊說邊伸手拿過來給他展示用法。
他默默看着她演示,随後猶豫了一下,才把東西收下,繼而不在意般地輕輕說了一句:“你不用操/心這種事。”
“我也想做一份貢獻,”帕薩莉撇撇嘴,不太高興地把最近目睹的事和米莉安他們的遭遇說了出來,“這些人太無法無天了,該好好被管管。”
湯姆低頭瞥向她,眼裡洩出笑意,嘴角也迅速翹了一下,繼而故意擡擡下巴,顯得有些纡尊降貴,“好吧。”
——明明他自己很需要整頓紀律,卻要擺出一副滿足她需求的樣子。帕薩莉瞪了他一眼,可随即也忍不住抿嘴笑了。
笑着笑着,他的笑容漸漸收斂,随後裝作不經意般地透露:“我準備縮小小組目前的核心規模。讓這些靠得住的成員幫忙約束其他人,出了問題唯他們是問。”
“這是個很不錯的辦法,我贊成。”她眼睛一亮,但随即有些擔憂起來,“可比較關鍵的問題是,必須要确保核心成員忠誠,否則團體效率将更加無法保證。”
湯姆望向她,黑眼睛裡閃現愉悅,贊同地點頭,一下子打開了話匣,“沒錯。所以眼光也得放長遠。據我觀察,威夫特,卡羅,羅爾,格林格拉斯,布爾斯特羅德,萊斯特蘭奇,諾特等家族似乎都面臨子嗣凋敝的問題——不僅男性成員少,且大多資質一般,各方面都平庸得驚人。你看就知道了,諾特,布爾斯特羅德和萊斯特蘭奇家這一代,加上繼承人家族,到這一代,統共隻有兩到三位男性;格林格拉斯家,隻有繼承人這一支的兄妹兩人;弗林特和帕金森家也一樣;特拉弗斯,卡羅,羅爾,馬爾福以及艾弗裡家更慘,不僅隻有繼承人這一支有後代,後代還都是獨子。他們自己也十分清楚這點,更明白這對繼承和發揚家族來說,有多緻命……”
“所以你打算怎麼籠絡他們?”帕薩莉嗅到了野心的味道——這些純血家族繼承人雖然現在還未成年,但未來都會手握龐大的資源和人脈,而他不會無緣無故付出。
他看着她,越發愉快起來,“他們未來需要改革和保持優勢,以便對抗人數越來越多、質量不斷提升的混血巫師和麻瓜種巫師。其中改革是關鍵,我目前有兩個方向,但還在衡量……你有什麼想法嗎?”
帕薩莉有些驚訝,沒料到他會想知道自己的看法。
她看着他的臉,想找出一絲玩笑的成分,卻發現對方正注視着她,眼裡透露出認真的興奮和期待——顯然,她跟得上他的思路,令他感到很高興。
見狀,她不由緊張起來——湯姆的野心和能力已經表明,他以後有很大概率會成為一個能呼風喚雨的領導,因此哪怕現在離那一步還有相當一段距離,她也絕不能随便發言——畢竟誰也說不準今天的對話是否會對他以後的諸多重要決定産生影響。
“我想,不論怎樣,最重要的是,絕對不能輕視大多數人,”她邊回憶看過的普通人和巫師曆史,邊小心地斟酌措辭,“因為這些人算是勞動力,就像金字塔的底部。你必須得确保底部足夠穩固,塔尖才能屹立不倒。否則,好一點的狀況是,上頭的人無人可用來做事;糟糕的情況是,這些人會反抗。由于人數衆多,上頭的人哪怕鎮壓下去,自己也會傷筋動骨,這麼折騰幾次後,就會實力大損,直至失去對抗的力量。”
他看着她,愉快的神态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若有所思。沉默半晌後,他眼裡閃着奇異的光,像是向她确認,也像是自言自語般地喃喃道:“你的意思是,收服這些純血的同時,不能忽略混血和麻瓜種巫師?最好是看似幫助純血統治了麻瓜和混血,但實際上這些人最擁護的是我?也就是說,到時候我手下可用的人超過了純血們可用的,就能通過安排沒有根基的混血或麻瓜到各個職位上,漸漸架空純血們?”
“……沒錯。”她覺得有些不舒服,可不得不承認他說對了,“但你也不能隻想着利用大衆而忽略他們最迫切、最基本的需求和利益——和平,足以養家糊口的薪水和醫療服務。得讓大多數人吃得飽,穿得暖,身體健康,這樣大家才能都聽你的。”
他看着她,眼裡奇怪的情緒漸漸化為了欣賞般的笑意,連帶語氣也輕快起來:“我怎麼發現,理想主義者也有冷酷無情的一面呢?”
“我沒有冷漠無情!如果你要當領導,當然要安撫好大多數人!”帕薩莉漲紅了臉。
“吃得飽,穿得暖,身體健康,才願意接受洗腦,成為甘于被統治奴役的對象,你不就是這個意思嗎?”他輕聲說,語調裡帶着笑意和了然,望向她的雙眼裡閃着光,既有惡作劇的意味,也含着幾分親近。
帕薩莉心裡一緊,十分後悔自己多嘴——不論從普通人還是巫師的曆史來看,事實上就是如此。湯姆雖然沒讀過普通曆史,但魔法史學得很好,領悟力也很棒,她隻要稍微一點,他就明白了。
可她總希望他别真這麼冷酷——哪怕隻是出于義務和利益,也能對跟随他的人好一點。畢竟以後他們不可能總是陪伴彼此左右——因此,尤其是他,就需要一些特别忠誠的人。
“……之前我不在小組的時候,你處理得很好。我已經跟威夫特,羅爾,卡羅他們說過了,如果以後你需要,他們會提供幫助。”她闆下來的臉讓他收斂了一些,知趣地轉移了話題。
“我也是小組成員,當然樂意貢獻一份力量。”即便知道他在讨好,她仍不太高興,催促他快點打開密室,“快點吧,我們别耽誤時間了。”
他撇撇嘴,照做了。
之後的幾天内,鬧事的人明顯收斂了許多。
首先是之前帶頭挑釁的格蘭芬多四年級科布斯——在下樓時推搡一個拉文克勞,不慎摔斷了胳膊。等他在醫療翼躺過兩節課後,回來就不得不補齊許多課堂作業。他和朋友們都懷疑當時經過的斯萊特林們使了陰招,前去理論,結果被格蘭芬多級長撞見,扣了本院二十分并報告給了教授,因此被關了一周禁閉。可得到諸多教訓後,他不僅沒有善罷甘休,反而帶着朋友們一道,變本加厲地逮住機會就暗地裡捉弄斯萊特林。
威夫特去找過他一次,他答應得挺好,可依然我行我素。于是又過了一天,誰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晚飯後科布斯失蹤了,直到臨近宵禁,才被一個自習結束的拉文克勞發現沒穿褲子倒在走廊上。
然而,蘇醒過來後,他完全不記得自己究竟為什麼會這樣。
這件事很快傳遍了學校,之前被挑釁的斯萊特林們,被欺負的赫夫帕夫及拉文克勞抓住機會狠狠嘲笑他,而他和朋友憤怒地反抗,卻隻能導緻進一步被扣分和關禁閉。此類事情上演兩三次後,格蘭芬多其他人也開始心生不滿,甚至厭煩,對他們沒了好臉色。久而久之,他和朋友們隻能垂頭喪氣地約束自己的行為,不再在走廊上高聲吵嚷或者挑起争執。
緊接着,便有流言傳出來,說這就是不拿湯姆警告當回事的下場。因為消息最先從斯萊特林流出來,再加上湯姆的實力大家都有目共睹,所以不安分又心虛的組員們果然乖覺了很多。其他人見狀,也更加相信這很可能就是湯姆之前所說的“措施”,由此對他越發佩服起來——或許還有點畏懼。
而人的行為有時難以避免會相互影響,因此某些組員變得規矩又帶動其他人更彬彬有禮、甚至樂于助人起來。
帕薩莉樂見其成,覺得這事終于解決了。
然而,沒過兩天,又發生了一件事,讓她發現,但凡跟決鬥小組沾一點邊——哪怕作為不那麼顯眼的秩序維護者之一,都不可能輕易置身事外。
當時他們剛剛上完早上第一節跟斯萊特林們一起的變形課,正在課間休息,帕薩莉去盥洗室上廁所。她走進其中一個隔間,剛解決完生理需求,就聽見隔門外側一響。
她條件反射地一手拔/出魔杖,一手将門的插銷撥開,卻發現門果然推不動了——顯然,有人有意堵她。
“我隻想跟你談談,别緊張。”聽到她的動靜,一個古怪的細細聲音立刻說。
帕薩莉更警惕了,舉着魔杖不客氣地表示:“我可以把門炸開。”
“别!我隻想說說話,兩分鐘就好。”對方急迫地阻止,“我這就把你放出來。”說着,隻聽隔門外又發出接連幾聲響。
帕薩莉一推,門果然已經開了,可門外卻空無一人。
“我在你隔壁。”那個聲音又說,顯得心虛又無精打采,“我不方便露面。”
帕薩莉疑心地皺起了眉頭,魔杖對準聲音傳來的隔間,小心地後退着,準備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