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薩莉的臉因為羞恥和惱怒漲得更紅了。你們這幫下/流鬼!她想喊,但最終還是控制住了火氣,把即将沖出喉嚨的話拼命咽了回去——這裡很多人都是湯姆的朋友,如果這麼做,他肯定會下不來台。而且,恐怕這些人還會更起勁。
離他們不太遠的湯姆也彎了下嘴角。不過,瞥了她一眼後,他收斂了一點,将目光轉向那名男生,溫聲開口接過話茬并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過去:“科納爾斯,如果你願意,我們兩個可以練習一會。
那個男生聽了,立馬斷然拒絕,大家又都笑了。但這次,她不再是被起哄的主角了。帕薩莉感覺消了一點氣。很好,他起碼注意到她生氣了。
湯姆的目光再次掠過她,繼而回到那名男生臉上。他挑了一下眉毛,似笑非笑地問:“這麼說,你隻想過過眼瘾?”
衆人笑聲低了一點,許多人拿不準他是不是不高興了。就連那名男生也猶豫了一下,心虛地笑着避開他的目光,努力裝作自然地聳了下肩膀,算是承認。
湯姆看着對方幾秒,然後漫不經心地垂眼笑了一下。
他并沒有生氣,大家卻不由自主都斂起了笑容,有些緊張地看着他。
但湯姆仿佛對此毫無察覺,又擡起眼,禮貌斯文地彎了下嘴角,顯得心平氣和:“我想,在場的許多人應該還記得,我們組織決鬥小組的初衷是什麼,”說着,他再度看向剛才那個男生。
男生微微漲紅了臉,有點不太自在,可也不大服氣:“我知道,是為了能交流切磋,提高彼此自衛能力。但旁觀那種“熱烤火辣辣”和“塔朗泰拉舞”又能學到什麼呢?我的意思是,既然你們幾個去巴黎的人能力最強,為什麼不能你們之間對決,我們旁觀學習呢?”
四周鴉雀無聲。話題一下子在不知不覺中被轉移,沒人還記得要拿帕薩莉和湯姆開暧昧的玩笑了。不少人嚴肅起來,露出贊同的神情,但也隻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等對方跳出來表示贊成。那名男生見狀,也心虛起來——盡管他說的并非沒有道理。
“我想,沒有親身實踐,隻是觀看,最終什麼也學不到。裡德爾,是這個意思吧?”一片沉默中,阿爾法德忽然懶洋洋地發聲。
頓時,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帕薩莉和米莉安也不例外。但他說完這句,似乎就沒了繼續下去的意思,于是所有人就又去看湯姆。
湯姆望向阿爾法德,點了下頭表示感謝和贊成,繼而又看向那名男生,越發平靜沉穩起來:“就是這樣。不過我覺得你提的建議很好。其實之前我們就商量過,想實行一種讓大家能更快提高能力的辦法。但又擔心大家沒有适應。既然現在有人提出來了,我認為,我們可以把這個方案公布出來,做一個調查,看多人能夠接受。威夫特,麻煩你了。”
聽到這裡,衆人交換了一個有些緊張興奮的眼神。米莉安和傑特也露出了好奇的表情。阿爾法德在她的目光轉過來時,恰好也望過來,但他灰色的眼睛裡閃着冷靜到近乎淡漠的光。帕薩莉立刻别開了視線,心頭火起——她知道這是什麼意思,阿爾法德顯然認為,她該擺明态度,主動站出來,這樣他才會幫她。
男生都是混蛋!她惱怒地想,瞪向高高在上、從容自如的湯姆,内心的火氣越燒越旺。
但此時,除阿爾法德之外,沒人注意到她的不快。包括米莉安在内,衆人的視線都落在了威夫特身上。隻見他鄭重地沖湯姆點了下頭,然後走到人前,對着嗓子施展了一個擴音咒——在場不少人都露出了羨慕的神色,相互交換了一個猜測意味的眼神。即便沒人說出來,但帕薩莉也知道,他們都覺得威夫特一定從湯姆那裡學會了這個咒語。這不奇怪,威夫特社交不廣,近一年多隻跟湯姆來往最密切。而湯姆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更不用說擴音咒普遍是高年級才能掌握的咒語,很容易把握不好度,如果沒有正确指導,聲音會出現不穩定或太過刺耳的情況。但此時,威夫特的聲音很穩定,同平時說話的狀态沒什麼差别。
“是這樣的,我們讨論過,進行淘汰賽。就是說,現在起,大家抽簽決定對手,每人進行兩次對決。每組對決持續5分鐘,魔杖脫手算戰敗。如果打平,就待定,等待其他組出現平局,再交換對手進行第二次對決。兩次都失敗的人,就得退出決鬥小組。淘汰賽晉級名額是30個人。但淘汰的人也不必感到遺憾,隻要願意,你們任何時候都能挑戰正式組員,一旦勝利,就可以取而代之。不過請注意,我們的目的是希望通過這種方式激勵大家積極提升自我,并不是要激發惡性競争。”
大家交頭接耳起來,不少人贊同地點點頭。畢竟就算是永久淘汰,其實條件也不算苛刻,因為在場有五十幾個人,部分還是三年級生。
“湯姆,帕薩莉,名内爾和貝柳克也參與嗎?”有人大聲問。
“如果他們四個也參加,是不是不太公平?如果一開始就對上他們,豈不是一點勝算都沒有?”又有人也馬上說,随後望向威夫特,等他回答。
好幾個人也露出了不滿意的樣子。
威夫特拿不定主意了,看向湯姆,等他做決定。
見狀,湯姆寬容地笑了一下,“行,我可以不參加。但其他幾個人,我想,我無權決定。”說着,他首先望向帕薩莉,使得所有人也不由再次看向她。不少人目光一落到她臉上,嚴肅的神色就出現了松動,逐漸帶上了然的笑,來回打量她和湯姆,有人還低低吹了聲口哨。
帕薩莉見大家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她這裡,而且還是以這種方式,不禁更加惱怒起來。她皺起眉頭,不再看湯姆,而是頂着衆人輕佻的目光冷冷地說:“我願意參加淘汰賽。”
人群中發出了失望的噓聲,這回,沒人再用暧昧的眼神看她,一些人反而有些忌憚起來。見狀,她覺得有點解氣——當然,這個決定不完全是意氣用事。耐力低是她的短闆,必須通過加大決鬥練習量,才能逐漸提升。既然已經決定要提高自己的決鬥能力,她就不會再因為不喜歡打鬥而回避練習決鬥的機會。
同樣抱有這種想法并做出相同決定的還有貝柳克和名内爾——顯然,巴黎之行也讓他們有了危機感。
這樣一來,決鬥小組所在的教室氣氛徹底變了,每個人都不自覺緊張起來。
“好吧,大家都默認我們要開始淘汰賽了嗎?”米莉安環顧左右,有些不情願地咕哝了一句,“把氣氛弄得這麼僵。”
她的話讓帕薩莉一下從惱火中清醒了過來——即便最初挑選進組的就已經是各個年級和學院裡一個或某幾個方面表現優異的人,但湯姆恐怕早有打算想提升決鬥小組的成員質量。因此隻要有人稍微提及,他就能順勢而為——雖然嘴上說着要征求大家的意見,可哪怕有人不大情願,在這種氛圍的帶動下,也隻能勉強順從。至于她,估計隻是他玩弄這點權術之餘順帶找的樂子。
這個認知讓她感覺血重又連帶着怒火蹿了上來,太陽穴開始突突跳,耳朵開始嗡鳴。她的表情跟之前沒什麼不同,但手在發抖,緊接着攥緊了拳頭,整個人好像上了發條、緊繃着蓄勢待發的鬧鐘,隻要輕輕一碰,就會跳起來驚聲尖叫,沖過去往他鼻子上狠狠來一下。
“萬一我們幾個對上怎麼辦?”米莉安又問,有些擔心地看向他們三個,沒注意到她的情緒——畢竟此時教室内所有人都在嗡嗡嗡地談論這件事,空氣裡充滿緊張、興奮甚至害怕的味道,幾乎每個人都受到影響。
“我覺得沒幾個人比我們強,所以碰上彼此,視情況而定。如果兩人中,已經有人輸了一場,那就先緊輸的人。如果都是平局,那就正常對決。”阿爾法德說,淡淡瞥了眼一旁一言不發的帕薩莉。
“如果你不能待在這裡,那我也不想留在這裡了。”傑特馬上對米莉安說。
但米莉安不領情地翻了個白眼,“我不會的,哪怕空手,我也能揍翻那幫沒用的小雞仔。”
帕薩莉仍然沒說話,等抽簽一開始,就拉着臉去找到自己的對手,迅速打敗他們,順利晉級,然後準備離開。
米莉安,傑特和阿爾法德還在對決,但她也生他們的氣,因此不打算等他們了。這裡不能呆了。一切都讓她覺得難以忍受,不論是決鬥台上發射咒語的嗖嗖聲,咒語撞到防護罩上發出的悶響,台下觀衆們或緊張、或興奮的驚呼聲還是——
“我聽說你最近需要多餘的圖書卡?” 湯姆的聲音忽然自背後響起,聲音有點喘。
帕薩莉沒有回頭,更沒有回答,徑自拉開門走了出去。
湯姆跟了上來,三步兩步追上她,走在她旁邊,側頭打量她,臉上露出謹慎克制的表情。他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撇了下嘴,還是沒吭聲。
直到快走到拉文克勞塔樓,帕薩莉才停住了腳步,冷冷地擡眼問:“莉莉安告訴你的?”
“她的男朋友,傑特,順嘴提了一句。”湯姆立刻回答,可與她的目光一相遇,就裝作若無其事地望向窗外:“你可以來找我。斯拉格霍恩教授給了我特許,除了禁書區的書有數量限制外,其餘的想借多少都行,隻要在學期末還回去就成。”
帕薩莉又不說話了,冷冷地盯着他——怒火燒得她說不出話來。他怎麼敢!怎麼敢在當衆捉弄她之後,還擺出這樣一副滿不在意的樣子!
沒等到回答,湯姆迅速轉過視線瞥了她一眼,收到她冰冷的瞪視後,又移開眼睛。頓了幾秒後,他勉強撇了下嘴,繼續做出不在意的樣子,但還是不情不願地慢慢說:“他們就是無聊,你如果不高興,可以不理他們。”
他在道歉。
但她覺得受夠了——“我要退出決鬥小組和斯拉格俱樂部。”
湯姆刷地扭過頭來瞪她,也拉下了臉:“你在說什麼胡話?”
帕薩莉感到胸口的血液仿佛沸騰了起來,沖得耳膜轟轟直響,竭力忍耐着不拔出自己的魔杖或者跳起來給他一拳。她氣得渾身發抖,聲線繃得緊緊的:“這不是胡話,湯姆。我發現一個事實,那就是你永遠也無法體諒别人的處境,不論别人怎麼說,都一樣。所以我打算從現在開始,想怎麼着就怎麼着。你不能再拿我當擋箭牌了,你得自己去應付那些女孩子了。”
湯姆的臉色一下變得青白。
明明站得筆直,甚至居高臨下、目不斜視地瞪着她,可她一瞬間感到,他好像凝固成了一座石膏雕像,似乎因為種種原因——或是沒有靠牆站立,或是重心不穩,隻要伸出一根手指,就能不費吹灰之力,把他推倒。
他似乎被她鎮住了,甚至忘記了反駁。
但這沒法再讓她感到心軟了——怒火燃盡了她的理智:“或許你永遠也沒法學會尊重别人。那好吧,你可以玩弄你那套東西和你不在意的人,但休想再拿我尋開心了,休想!”說到後來,她的眼睛和臉一樣通紅,憤怒的淚水沖出了眼眶,又被主人狠狠擦去。
見他的鬼去吧,他甭想去她家做客了。去他的解釋,他什麼也别想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