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會正式開始。
樂隊不知何時已從剛才的前廳轉移到了這裡,奏起一支優美的組舞曲。
這個安排很貼心,估計是考慮到在場的年輕人可能會因為彼此不夠熟悉而不好意思共舞。果然,舞曲一響起,在場很多人由害羞的面面相觑轉為放松的相視一笑。年輕人們三五成群,一同手拉手滑入了舞池。
組舞的隊伍很快就擴大至二十人。年輕人在月光般朦胧的燈火下翩然起舞,不少女巫們身上的禮服在溶溶光線下泛出星星點點的細小亮光;男女們踩在魔法變出的落葉地闆上旋轉跳舞時,帶起一陣輕微的沙沙聲,将簇簇落葉化為珍珠白的微光;天花闆上垂下的植物撒下花瓣,在人們頭頂上消融;魔法幻化出的螢火蟲,甲蟲,貓頭鷹,兔子,小鹿,獨角獸等在人群中穿過,消散成一捧捧微暗的銀光。這一切都讓舞會顯得如夢似幻,宛如帕薩莉讀過的、童話故事中的森林精靈聚會。
“我們也去吧?”一邊的格蕾絲和黛絲碰了她一下問。
“我不會這種組舞。”帕薩莉不好意思地說,組舞似乎好多了,沒有雙人舞那麼尴尬,可惜她不會跳。
“很簡單的,你看,這種舞來來回回就是牽手,繞圈,再牽手,換舞伴,再繞圈,換回舞伴。來吧,”黛絲說,“不能一晚上都在這裡當壁花吧?”
帕薩莉躊躇了一下,答應了。
“一會開始跳舞會很熱,你還要穿着外袍嗎?現在沒人還這麼穿了。”黛絲看了看她,又貼心提醒道。
帕薩莉掃視了一圈,發現還真是如此。每位女巫都脫去了外袍,露出了裡面的禮裙。而格蕾絲和黛絲的也好,其他女巫的也罷,很多都十分大膽,要麼露出大片腰背,要麼展示出曼妙的胸/線。還有人穿着高開叉的禮裙,每次走動都會露出幾乎整條腿來。相比之下,她裡面那件禮裙的設計顯得再正常不過了。
而且,由于室内和外袍共同産生的保暖效果,她的确覺得有些熱。
想到這裡,帕薩莉點點頭,脫下外袍,呼喚之前在門廳裡遇到的家養小精靈布布,讓對方幫忙收走衣服。
格蕾絲和黛絲打量了她一下,也像米莉安一樣,誇了她的肩膀和脖子一句,讓她忍不住紅了臉。但實際上她已經沒那麼不好意思了。因此臨走時,她放任自己的好奇,望了眼男生那邊,想知道他們的外袍下都穿了什麼樣的西服。一看之下,卻發現貝柳克,名内爾和雷爾早已經脫去外袍,大大方方加入組舞大軍了,隻剩湯姆還留在原地。他也脫去了外袍,散發出一種冷淡又奇怪的吸引力,引得四周不少女孩頻頻看過來。可他本人卻神色漠然地盯着舞池,似乎興緻不高,察覺到她的視線時,看了過來。
他抿了下嘴,似乎還在悶悶不樂。這讓她有點心軟——好不容易來到這種場合,穿上了漂亮衣服,卻要坐在邊上對一切冷眼旁觀,實在有點可憐。
“湯姆,要來嗎?” 她沒有理會兩個赫夫帕夫女生的取笑,忍不住問道。
聞言,他似乎僵了一下,沒有說話,但慢慢走過來了。
兩個赫夫帕夫見狀,咯咯笑得更厲害了,格蕾絲甚至大膽問道:“湯姆,擔心有人邀請帕薩莉跳舞嗎?”
湯姆沒有回答,也沒有去看帕薩莉,而是沖她們寬容地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見狀,帕薩莉心裡撇了下嘴,但忍住了沒有反駁格蕾絲的調侃,因為此時想起來之前和湯姆已經就這事達成了共識——他們的绯聞對他有利,對她也沒什麼壞處,反正真實情況他們自己心裡清楚,那就這樣吧。
這是她第一次跳舞,一開始挺好,基本上不尴尬——因為不熟練,不得不将媽媽曾經的告誡都抛之腦後,她全程低頭注意自己的腳步和别人的節奏,所以不用看任何人的表情,最終也沒踩到過誰的腳。
然而,雙人舞開始後,一切幾乎就是災難,遠比她想象的還要糟糕。
組曲一結束,雙人舞曲緊接着響起,舞池裡的青年男女,包括格蕾絲和黛絲在内,仿佛約好了似的,瞬間找到舞伴,自動結成一對。而她和湯姆站在原地,還沒等反應過來就被他們包圍了,顯得格格不入。
“我想,我們現在擠出去很突兀,也很沒禮貌,”就在帕薩莉想穿過一對對跳舞的男女趕緊逃回舞池邊時,湯姆輕聲說,語氣聽上去很克制。
此時,格蕾絲也帶着男伴跳了過來,沖他們咧嘴一笑,仿佛在問“怎麼啦,幹嘛傻站着?”
覺得他們奇怪的不止是她。好幾對男女也好奇地看向他們。
帕薩莉感覺臉又漲紅了,隻好點了下頭,硬着頭皮拉起湯姆的一隻手。
下一刻,她就覺得非常後悔——這跟媽媽練習時的感覺完全不一樣。湯姆的另一隻手穿過她的腋下,輕輕搭在了她後背,迫使她的空着的那隻胳膊擡高,最終放到他肩膀上。盡管他們的另一隻手牽着彼此平伸出去,可這個姿勢還是太過了,讓她的心髒一頓,繼而瘋狂地跳了起來——這太像一個暧昧的擁抱了,她能感到對方的下胯和大腿随着舞步時不時微微壓向自己,而她隻能被動地躲閃。
可湯姆似乎完全沒有察覺,為了彌補他們身高差帶來的不合拍,動了一下肩膀,繼而攬了她的背部一下,把她摟得更靠近了一些。
于是帕薩莉感覺腦子裡短暫地空白了一瞬,盯着他的領扣,隻能怔怔地意識到,他噴了香水。
這是一支慢舞,不是媽媽教過的那種。她完全不會,因此忍不住想去看腳下,可和湯姆靠得太近了,如果低頭,就會不可避免地靠上對方的胸口。
糟糕的是,下一刻,好像印證她的擔心般,她走錯了一步,踩到了他。“對不起,” 帕薩莉的臉更紅了,趕忙小聲道歉,低頭去看湯姆的鞋,希望自己沒有踩髒,額頭卻因此貼到了他的胸口上。
盡管隻有一瞬,可他的體溫還有胸膛硬邦邦的觸感還是隔着禮服的布料傳到了她這裡。她幾乎跳起來,猛地一下抽回了自己的兩隻手,僵立在原地。
湯姆似乎沒反應過來,一時仍維持着剛才的姿勢,随後也馬上垂下手,頓了一下才說:“……沒關系。” 他的語氣也有些僵硬,似乎也很尴尬。
他們一時間又傻站着了。時間仿佛被拉得無盡漫長,羞恥和尴尬将她緊緊包裹,讓她覺得甯可再面對一次倫敦轟炸,也不想咬牙忍受這種煎熬。
終于,湯姆再次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聲音很輕,聽上去恢複了一些鎮定:“我們不能一直這樣站着。”
帕薩莉感覺臉和脖子控制不住地燃燒起來,如果此時她的耳朵裡面噴出蒸汽來,也不奇怪。她想甩下湯姆跑回舞池邊,可腳下卻像生了根一樣,一動也動不了。
最終,她還是再次拉住了他,而他也立刻撫上了她的背。可這次或許是沒有掌握好力度,他差點把她按倒——要是沒及時調整好平衡,她絕對會撲進他懷裡。
“你差點讓我摔倒!” 可怕的危機讓帕薩莉恢複了一些思考力,立刻惱火地抗議——然而,真要命,不僅她的臉和脖子紅得好像着了火,聲音居然也在顫抖,讓她聽上去是那麼地心虛和弱不禁風。
“好吧,對不起,” 湯姆立刻道歉,可卻讓她覺得更羞恥了——他稍微低下了頭跟她說話,因而溫熱的氣息便似有若無地掃過她的側臉乃至脖子。
這次她能确定,他是故意的。哦,她怎麼就忘記了呢,他總是以她的窘迫和難堪為樂。帕薩莉感覺惱火和羞恥燃燒着血液,擡手就想揍他,可兩隻手都不自由,目前的場合也不允許,便隻好憤怒地擡眼瞪他。
這是自開舞以來,她第一次看向他的臉。隻見湯姆低頭注視着她,蒼白、略顯出一點消瘦的臉龐泛着運動或興奮時才有的血色,漆黑的眼睛裡淚光在微微閃爍。帕薩莉感覺心髒和内髒都短暫地抽/搐了一下,不過馬上就反應過來,這是由于激動而産生的生/理淚水——每個人在大笑,激動,恐懼,疼痛時,都不自覺會這樣。
可她無法移開自己的目光。湯姆的眼睛裡跳躍着惡作劇般的笑意和自然直白的親近,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強烈,彙聚成一種令她六神無主的情緒。她覺得自己好像被他不斷捉弄又親昵地觸碰着頭發,臉頰,耳朵,嘴唇和下巴——就像情侶一樣。
他從未這般鮮活,而她也從未如此木讷。帕薩莉感覺自己的腦子被一擁而上的情緒和思緒阻塞得無法運轉,内髒在翻江倒海,可這副軀殼卻像個堅固的人偶般,将一切暗流洶湧擋了起來。
她能感到自己就像小時候陷入泥沼一樣,拼命掙紮着,可仍舊無濟于事地越陷越深。她不知道自己會陷入到什麼地方去,但渾身上下都響起了尖銳的警報,告誡她那一定不是什麼好地方。
舞曲終于結束了。帕薩莉不知道自己踩了湯姆多少腳,可他們似乎都沒注意到這個。他仍牽着她的手,而她就像一具真木偶,任由擺布。而又有誰知道,此時她的内心正一直掙紮尖叫。
他們回到了舞池邊,他輕聲輕氣地問她要不要喝點什麼。直到此時,她才突然像是奪回了身體的控制權一樣,猛地抽回了被他拉着的手,後知後覺地發現手心裡都是汗,而且手抖個不停。
“……不用了,謝謝,” 她緊緊握住自己的雙手,制止住顫抖,盯着前方的地闆硬邦邦地說。
但他還是離開了。
她得跑。帕薩莉渾渾噩噩地想道,卻覺得渾身提不起勁來。
“嗨,終于逮住你了。” 一個輕快的聲音說,帕薩莉擡頭一看,是奧古斯特-舒爾茨。
“你看上去不太高興,怎麼了?”他邊問邊在她旁邊坐下來。
“沒什麼。”她虛弱地說。
“要去跳舞嗎?我很好奇你那個‘防護罩’ 使用的虛空法陣,想聊聊嗎?你也可以問我任何問題,我一定知無不言。”舒爾茨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防護罩,虛空法陣,魔法裝置。對了,這是再好不過的避難所了,既安全又有趣。
她大大松了口氣,點點頭,“走吧。”
舒爾茨舞跳得很好,絲毫沒讓她覺得在跳舞,仿佛隻是換了個地方聊天。帕薩莉逐漸放松了下來。
他們讨論得很深,從虛空法陣聊到各自的裝置,想法,一直到學校教授的課程,不知不覺跳過了兩支舞。
這時,媽媽的告誡突然蹦了出來——不能跟同一個人跳三支以上的舞,那是不體面的,除非是未婚夫妻或是夫婦。
于是她停了下來,找了個自然的借口: “舒爾茨,我有點累了,想去休息一下。”
“叫我奧古斯特吧。我能叫你帕薩莉嗎?” 他咧嘴笑了一下,頰邊閃現出酒窩,英俊的臉龐在幽幽的燈光下好像也在放光。
帕薩莉看着他,不由自主地臉紅了,也咧嘴笑了,“沒問題,奧古斯特。”
他們一同來到舞池邊坐下繼續聊,直到她下意識地掃視全場,看到坐在不遠處的湯姆,平複下去的心情又開始紛亂煩躁起來。
隻見湯姆半垂着眼,一隻手撫摸着高腳杯的杯梗,正斯文地微笑着跟旁邊一個漂亮的金發女孩說話,那女孩不時發出一陣傻笑。
她先是松了口氣,可繼而又不痛快起來,緊接着為自己這種情緒而感到惱火。
奧古斯特還在說着德姆斯特朗的課程,帕薩莉努力把注意力拉回到這個話題上來。
舞會還在繼續,時間很快到了将近11點。舞池裡的樂曲變得更加舒緩,但跳的人已經不太多了,許多人坐在池邊的桌椅前聊起了天。整個宴會廳裡逐漸彌漫起一種懶懶的睡意。
然而此時,一聲突兀的、“啪”的一聲響劃破了這種昏昏欲睡。那是幻影移形時特有的聲音。一個穿着雪白茶巾的家養小精靈出現在舞廳,徑自走向坐在角落、從小盹中驚醒的宴會主持人卡爾-諾塞佛。
悠閑的氣氛為之一滞,人們好像紛紛蘇醒了些,不少人伸着脖子看過去——畢竟這有些不同尋常。家養小精靈不會輕易在不經召見時突然出現,除非發生了什麼不得不請示的緊急大事。
隔着老遠的距離,帕薩莉隻能瞧見小精靈對角落的老頭細細耳語了些什麼,卻看不清雙方的表情。
說完之後,小精靈消失,卡爾-諾塞佛站了起來,用魔杖尖點了一下自己的喉嚨,有些不自然地告訴大家:“我們有幾位新客人來了。”
說着,他迅速離開了。宴會廳裡的睡意一掃而空,人們開始嗡嗡地議論起來,好奇和不安漂浮在空氣裡,像孢子一樣,纏繞上了在座的每個人。
很快,答案揭曉。在卡爾-諾塞佛近乎小心翼翼的帶領下,十幾個穿着黑色長袍的巫們昂首闊步地走了進來。為首的兩男一女帶着高傲的表情漫不經心地來回掃視全場後,不約而同伸出魔杖,點了一下自己的喉嚨。
兩個男人一個棕發,一個金發,女巫更是有着一頭火紅的長發。他們一身黑,穿着皮質長袍,精緻幹練,然而渾身散發着冰冷的氣息,顯然絕非參加晚宴的客人。
“這是國際魔法公會的學術交流會?”棕發男巫首先開口,聲音冰冷,語帶嘲諷。
“大師們也是人,也會灌滿黃湯,然後東倒西歪,” 女巫不在意地接了一句,“别那麼憤世嫉俗。”
金發男巫沒有理會同伴的話,而是淡漠地掃了眼全場,繼而轉向卡爾-諾塞佛,公事公辦地問:“許可文件呢?”
卡爾趕忙叫家養小精靈。小精靈出現,雙手呈上一個巨大的信封,頭彎到了膝蓋處。
金發男巫伸出戴皮手套的手,拿走了信封,打開後,單手抽出裡面的文件,嘩啦又抖了一下,才微微擰着眉毛看了起來。
煉金術巫師竭力保持鎮定,賓客們也都沉默不語,場内鴉雀無聲。布景魔法還在運作,頭頂天花闆的植物還在不斷掉落花葉,四周叢林不時飛出螢火蟲,甲蟲,貓頭鷹,蹿出兔子,小鹿和獨角獸,可一切都跟之前截然不同了。這裡的氣氛緊張到令人窒息。
棕發男巫踢了一腳腳下的樹葉,掀起一簇珍珠白光,嗤笑了一聲。
女巫環顧四周,撇了撇嘴。
金發男巫終于看完了文件,将之塞回信封,冷冷地說:“明天中午十二點前,這裡要恢複正常。”
“但我們申請的時間是延續至後天下午五點……”卡爾努力平靜說道,聲音裡還是洩露出一絲顫抖。
“你聽見我說話了。”金發男巫盯着他,不容置疑地打斷。
“……好吧。” 卡爾屈服了。
棕發男巫不耐煩地皺起了眉頭,“我們還要搜查這裡,确認有沒有窩藏要犯。”
“但……這裡隻有一些學者和學生,”卡爾微弱地抗議,臉色一下變得十分蒼白,“我們能保證,這裡每個人的背景都很幹淨……”
“我們需要确認,”金發男巫再次打斷他,随後忽然變得有些和顔悅色,甚至解釋了起來,然而卻讓在場所有人不寒而栗,“我記得去年還是前年,出現了好幾個危險的學術派分子,是吧?卡梅爾-科諾裡,拉夫-勞倫,圖裡澤-克倫威爾,馬克思-喬納森,凱恩-倫考斯……他們都是公會成員來着? 不用我再把這些名字一一報出來了吧?”
“不,不用了。”卡爾低聲下氣地說道。
帕薩莉屏息,不由想到了之前在周刊社團訂的新聞報紙标題——“格林德沃勢力日漸強盛,反對者失蹤,究竟是出逃還是暗害? ” “加入聯盟(Alliance)3,反對避世?”
金發巫師揮了下手,三名巫師身後十幾名沉默的黑衣巫師便四散開來,開始逐一确認每個人的身份。這激起場内一陣騷動,但沒人敢反抗。不少教授開始小聲地召喚自己的學生,年輕巫師們則神經緊繃,如履薄冰地移動腳步,生怕招來橫禍。
斯拉格霍恩教授也在不遠處叫他們每個人的名字。
“我得過去了,”帕薩莉吸了口氣,轉頭望向奧古斯特,一陣恐慌和擔憂讓她忍不住抓住了對方的手,“你也趕快回教授身邊去吧,小心點。”
奧古斯特點點頭,反握住她的手,真誠地搖了一下,似乎并不是很懼怕這種場面,仿佛平時跟朋友告别一般:“再見,帕薩莉,我會給你寫信的。” 說完,他又笑了一下,才起身理了理衣服,去找自己的教授了。
帕薩莉望着他輕松的背影,慢慢有了點勇氣,于是也學着他的樣子,拉拉裙子後,朝斯拉格霍恩教授那邊走去。卻不想沒走幾步,一個黑衣巫師攔住了她。
“身份。”對方冷冰冰地說,帶着法語口音,讓語氣中的威懾力減小了一些,可她絲毫不敢怠慢,趕緊如實回答:“我是霍格沃茨的學生,是斯拉格霍恩教授帶我們來的。”
“證明。”對方毫不留情地又吐出一句。
“我們是一起的,教授在那邊,請允許我們過去,教授會把證明拿給你看的。”一個聲音從斜裡插/過來,是湯姆。他的聲音聽上去異常鎮定。
那個人冷冷地瞪着他幾秒,點了下頭,讓開了路,湯姆便立即伸手攬過帕薩莉,輕輕把她推到了前面。
等他們到了斯拉格霍恩教授身邊,便看到貝柳克和名内爾已經站在那裡了。眼見黑衣巫師跟他們一起過來,教授看上去笑得很勉強。
看過證明後,黑衣巫師暫且放過了他們。
然而,就在他們等格蕾絲,黛絲和雷爾過來期間,不遠處忽然發出一陣騷/動,緊接着傳出一陣哀求:“求求你們,我沒犯任何事!你們看過我的證明了!”
帕薩莉轉頭一看,心不斷地往下沉。隻見兩個黑衣巫師正分别扣住一名巫師的肩膀,第三個則從後面用魔杖抵住他的腦袋。被控制住的巫師根本不敢掙紮,可身上姜黃色的綢緞禮袍還是被揉得淩亂不堪,原本富有光澤、整齊的大胡子也變得糾結、毛糙,好像一捧幹草。這個人正是他們剛才在門口遇到的法國草藥學巫師,查理-普斯。
“别激動,”棕發巫師咂了一下嘴,不耐煩地以更高的聲音呵斥,“我們隻是叫你去幫個小忙,隻要你好好配合,就肯定沒事。”
“求求你們,求求你們,我沒有做過任何壞事,近半年都一直在家裡溫室泡着,我的鄰居可以證明!” 查理-普斯顯然不信,還在懇求着,聲音慌亂。
紅發女巫似乎是歎了口氣,揮了一下魔杖,頓時,他恐慌的祈求聲就消弭在空氣裡,隻有似有若無的餘音還隐隐回蕩在大廳。
帕薩莉忍不住向後伸出手,抓住了緊挨她站立的湯姆。雖不像她的手那樣冰涼濡濕,他的手依舊溫熱,可也微微泛潮。
在查理-普斯之後,緊接着又是兩三個人被押住。
最終,查驗過所有人的身份後,金發男巫沖會議主持人卡爾點了下頭,帶着羁押的巫師和所有手下離開了。
她回過頭去,正撞上湯姆的目光。一瞬間,帕薩莉肯定,自己眼中一定忍不住流露出過多軟弱的後怕來,否則他也不會在觸及她的目光後,拉下臉陰沉地瞪向剛才一行巫師離開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