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1

“這麼說，你不是跟伊格斯發現的喽？”米莉安壓低聲音問。

阿爾法德點點頭，撇了下嘴，“伊格斯那個家夥最近睡得死沉，晚上根本起不來，我隻能跟别人一起。”

“但這件事不是需要保密的嗎？”帕薩莉問。

聽到她這麼問，阿爾法德拉下了臉，全然沒了之前開學時在火車上的熱情，“我本來是自己去的，但總有那麼一兩個家夥晚上也不睡覺，所以被發現了，就隻好一起行動。然後，最近他們告訴我，并不隻有我們在找有求必應屋，有些人早已從别的渠道知道了具體位置和進入方式。”

“‘别的渠道’？”米莉安揚了下眉毛。

“顯然，他們已經畢業的家族成員，或者家族成員的朋友把這件事告訴了他們。”阿爾法德沒好氣地說，“那地方已經永遠不可能成為我們‘唯一’的秘密了。既然不是‘唯一’，那就沒意思了。”

兩個女孩對視一眼，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安慰他。畢竟，廢了好大一番功夫後才有點進展的事，别人卻輕輕松松通過這種方式達成，确實讓人郁悶。

對于一向走在别人前面的阿爾法德來說，這種不快隻能是翻倍。

此時，他們正抓緊前往禮堂吃午餐的幾分鐘，在走廊上邊走邊交談——魁地奇賽季已經來臨，米莉安和阿爾法德都開始參加加訓，天天早出晚歸，基本上沒有空餘時間，而且他們也不能總在課堂上聊天。

“你的防護罩裝置怎麼樣了？”阿爾法德似乎很想趕緊把這有求必應屋的事情丢到腦後，就立刻轉移了話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嗎？”

帕薩莉有點猶豫。根據最近一個半月的演算和搭建成果，她已經有了基本設計，但需要測試才能知道是否可行。

然而問題就在于，試驗有一定危險性。防護罩必須能夠抵擋住各種攻擊，意味着測試過程難免會對周圍環境造成破壞，說不定對測試者本人的安全也會造成威脅。

其實，有求必應屋是個非常好的選擇。而且，阿爾法德的信息也給得很及時，正巧是她差不多完工的時候。

可現在，他顯然對這個地方産生了抵觸情緒，因此帕薩莉拿不準是否該把真實需求告訴對方。

米莉安看出了她的顧慮，捏了她的手一下，裝作安慰的模樣幫忙遮掩——這是她們的默契，可以等阿爾法德不在場的時候再想辦法：“不太順利嗎？這個本來就很難，不要着急，慢慢來。”

但阿爾法德似乎看穿了這一切，撇了下嘴，徑直說道：“去有求必應屋吧，那裡能提供你需要的一切東西，而且也不怕造成破壞。”

米莉安住了嘴，同帕薩莉對視一眼，臉紅了。

帕薩莉也很尴尬，忍不住同樣漲紅了臉。

見狀，阿爾法德的臉由陰轉晴，灰色的眼睛裡掠過笑意，努力壓下上翹的嘴角，假裝咳嗽了一下，才又問：“那你打算什麽時候去？”

“我不确定，”帕薩莉的臉依然很紅，忍不住移開了視線，“什麼時候有空，就什麼時候去。”

“保險起見，還是晚上比較好，因為人少，白天經常有人占用。”阿爾法德掃了她一眼，臉上的笑意仍然沒有完全散去，但談到這個話題，情緒還是不高，“他們告訴我的，知道那裡的是幾個高年級，因為要準備考試，所以白天沒指望。”

“當然，如果我們要是用‘那個’，這也就不是什麼大問題了。”他意有所指地說，暗示般地低頭瞥了一眼自己的脖子。

帕薩莉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如果要白天去，那就隻能利用時間轉換器，趁那幾個高年級上課時進去。

“那個嗎？”米莉安随即也反應了過來，兩隻手做了個旋扭的動作，得到了阿爾法德的肯定。

兩人都看向帕薩莉，似乎在等她做決定。

這讓她很感動——兩位朋友此時的意思很明顯：想要幫忙。

但對于兼顧課業和訓練的朋友來說，這會加重他們的負擔——如果使用時間轉換器，不僅得冒着違反校規被發現的風險，還會因為要及時趕到下一個時間節點所在的地方而神經緊張。

于是隻想了一下，她就拉住米莉安的手，來回看他們兩個，表示拒絕：“我想，最近一陣，我還是自己去看看，或者找别的地方，好嗎？你們最近夠忙、夠累的了。而且，裝置不可能一下子做好，我之後也會需要你們的幫助的。”

“但你一個人萬一遇到意外怎麼辦？”阿爾法德問，“得有人通風報信，或者幫你緊急處理一下。”

這把她問住了。

但很快，米莉安的眼睛突然一亮，笑了起來，用手肘捅了她一下，意有所指地說，“我們沒必要擔心，阿爾，她找得到人幫忙。”

帕薩莉瞪了她一眼，阿爾法德也翻了個白眼，不耐煩地表示：“我們都知道那就是無中生有的流言，米莉安。”

他們都知道，米莉安在暗示湯姆可以幫忙。

好吧，他的确可以，而且道理上也說得過去——防護罩是為決鬥小組制作的，他作為小組的組織人，有義務提供幫助。

可如果故意忽略這層原因，曲解他們是情侶，因此才相互幫助，那湯姆反而是最糟糕的選擇。

這段時間，關于她和湯姆是一對的說法越發深入人心，害得她連周刊社團都不大敢去了——原因無他，高年級成員們，尤其是“有戀愛對象”的女生，似乎把她當成了她們團體的潛在新成員，經常跑過來熱心地提供約會建議或追問她和湯姆并不存在的約會細節。

“你沒注意到他看她的眼神嗎？”米莉安并不服氣，笑嘻嘻地反問，但眼神和語氣裡都帶上了一種微妙的挑釁意味。

阿爾法德又翻了個白眼，“得了吧，我沒覺得有什麼不同，裡德爾對誰都是一樣的态度。你這明顯是一廂情願地過度解讀，隻會讓人感到尴尬。”

盡管帕薩莉很想贊成他，但對方的表達方式有些過于尖銳，而且米莉安的情緒也變得不大對勁，讓她覺得這不是站隊的好時機。

眼看着他們再說下去就要吵起來了，她趕忙岔開話題：“我找個時候去看看那裡是什麼樣子的，如果進不去，或者找不到其他更合适的地方做測試，就等你們空了再說，好嗎？”

阿爾法德拉着臉點了一下頭，到了禮堂後，就徑直往斯萊特林餐桌去了。

米莉安也不大高興，吃飯的時候也沒像往常一樣讓她變出小龍來，兩個人邊玩邊吃。

帕薩莉朝斯萊特林的餐桌瞥了一眼，發現阿爾法德臉色仍不大好，隻顧一個勁吃飯，不像以往一樣跟旁邊的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邊聊邊吃。

歎了口氣，她把注意力放回到米莉安身上，伸出魔杖，變出了兩隻小龍，讓它們跳到朋友的餐盤跟前。

米莉安的情緒這才好了一點。

最近，這種事情也經常發生——兩個朋友會因為她和湯姆的傳言吵起來，最後弄得不歡而散。

每當這種時候，帕薩莉就覺得很為難——阿爾法德在所有人都不相信她和湯姆之間是清白的時候，選擇相信她，這令她十分感激；米莉安則是她最好、也是最理解、最了解她的朋友，可對方似乎陷入了她和湯姆成為情侶的幻想中無法自拔，令她感到不知所措和莫名地慌張。

而讓事情變得更複雜的是，米莉安依舊喜歡着阿爾法德，因此，她覺得，他們更多時候其實也在借由她和湯姆的進行隐晦地較量。

不過，她對此不太肯定——即便肯定，也不大理解。畢竟，除了讓對方不高興外，這沒有任何意義。

況且，米莉安自己也曾經說過，如果不是兩情相悅，那必然很痛苦。

但同時，她很能理解朋友的感受——沒有放棄，沒有死心，這很像她曾經在慈善院一直相信媽媽并沒有抛棄她。

可目前，作為最好的朋友，她能做的卻十分有限。

首先，米莉安并不希望她介入——就像她為對方考慮一樣，對方也不願她感到為難。

其次，對阿爾法德的感激确實也讓她有些理虧，覺得沒有立場指責他為什麼不能也喜歡米莉安，這樣就能皆大歡喜了。

最後，她本能地覺得，這不是她能，或者應該參與其中的事情。

就這樣，在不知多少次暗暗替兩個朋友的關系發愁後，帕薩莉看着他們離開，決定按照阿爾法德的消息，去有求必應屋碰碰運氣，說不定那裡沒人，她就能看上一眼。

離開禮堂之前，她又往斯萊特林餐桌的方向看了一眼，注意到湯姆和威夫特他們一同往地窖的方向走去，心裡更笃定了一些。

最近，湯姆來周刊社團的時間不大固定。

而每次隻要他往社團走，她發現自己就不得不跟過去。

這倒不是因為他逼迫，而是出于兩方面原因。

第一，作為社團的一名編輯，經常到場是職責所在。新來的助理有時候忙不過來，她不能把工作全部甩給對方。

其次，見他即便很忙，卻還經常過來跟她一起寫作業，交流學業和研究，她就忍不住心軟，即便由此造成讓人心煩意亂的後果，仍是如此——因為這個，大家更确信他們真的在一起了，而且這就是約會方式之一。

然而，阿爾法德的情報完全正确，此時有求必應屋顯然有人——

八樓巨怪棒打傻巴拿巴挂毯對面的空牆在她想着需要房間的樣子并走過三次後，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她隻好遺憾地離開。

接下來一連幾天，帕薩莉都沒能進入有求必應屋。

這激起了她的勝負欲。

最終，她決定咬牙挑一天晚上試試看。

通常情況下，半夜12點前會有級長和老師們巡邏，後半夜則由城堡管理員不定時檢查。

這不是帕薩莉第一次夜遊了，但依舊讓她感到緊張。

米莉安本來要陪去，但被她拒絕了：“你必須得好好休息，明天六點就得起床訓練，我可不想你因為精神不足摔下掃帚。”

“但你真的要一個人去嗎？我的意思是，”米莉安不放心地問，“如果成功進入了有求必應屋，防護罩測試也有一定危險性，你需要有人在旁邊看着。”

“放心吧，我隻是去看看，”帕薩莉保證，“我答應過你們了，不會獨自做測試的。”

米莉安這才放她離開。

帕薩莉把睡衣變成了灰褐色，又披上了校袍，隐去胸口上的院徽，蹑手蹑腳出了寝室。

公共休息室還有幾個備考的高年級在用功，沒人注意到她。

現在是晚上九點鐘，如果快的話，她可以趕在11點前回來睡覺。

但此時巡遊的級長和老師很多，她的速度被拖慢了下來，而且剛一到七樓，就有兩個學生被老師抓住，引發了些許騷動，讓她沒法繼續往前。

更糟的是，級長恰好又正從下面巡視到樓上，随着對方腳步聲越來越清晰，帕薩莉開始焦慮起來。

因為她的藏身之地是走廊拐角的一尊騎士後面，雖然遮擋遠處師生的視線綽綽有餘，可一旦級長從下面上來，就一定會發現她。

正當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時，突然從斜後方伸出一隻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與此同時，一道輕飄飄的聲音降臨在頭頂：“不要動。”

幾乎是立刻，她蹦到了嗓子眼的心髒就落回了胸腔裡——是湯姆。

緊接着，他低聲念出了一句咒語，并用魔杖在她頭頂輕輕一點。

下一刻，帕薩莉就有種奇怪的感覺，似乎有人将混合着生雞蛋的冷牛奶順着她的頭頂澆下來。

随即，她便驚奇地發現，自己能透過腹部看到背後的牆壁。

“幻身咒？”她忍不住擡頭悄聲問。

“嗯。”湯姆簡短地應了一聲，然後捏了一下她的手腕，提醒她閉嘴——級長上來了。

帕薩莉趕緊住嘴，等着級長過去。

那邊被抓住的學生和老師還沒離開，級長見到他們，上前寒暄起來。

這樣一來，帕薩莉和湯姆隻能繼續等在原地。

被級長發現的危機解除後，她立刻就注意到，他們離得有點太近了。

可眼下地方狹窄，無處退讓，隻能一動不動地站着——畢竟萬一不小心碰到了騎士的盔甲，就會弄出聲響。

“……我不知道你學會了幻身咒。”帕薩莉吸了口氣，試圖化解由此造成的尴尬和莫名其妙的緊張。

是的，她有點緊張——可能是因為湯姆站在她背後，而她看不到對方的臉。

突然之間，她又想起他曾經說過，不喜歡擁抱，因為看不見對方的表情。

現在，她有點能理解那種感覺了。

湯姆沒有回答，但帕薩莉感覺得到，他似乎微微往這邊靠了靠——證據就是，他的氣息越發清晰地拂過她的頭頂又順着後腦鑽進了她脖子後面。

帕薩莉覺得自己好像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同時，一種奇怪的難為情蔓延上心頭，讓她差點忍不住想雙手抱胸。

“幻身咒你練習了多久？”她也略向外探了探身體，一方面為了躲避他的呼吸，一方面則是想看看不遠處的師生離開了沒有。

現在，她後悔晚上跑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