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8
然而，事情并沒有帕薩莉想的那麼輕松。事實上，這節決鬥課接下來的時間中，很多人争先圍着湯姆，一部分觀看他跟别人對練，不時提出問題；另一些則搶着同他對練。當然，這些人有的是想套近乎，剩下的則是不服氣想要試探和挑戰的。
如此一來，帕薩莉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利用這節課找機會跟他說去霍格莫德的事情，并且也預感，很可能接下來也沒有機會了——下面兩節課分别是跟赫夫帕夫和格蘭芬多同學們一起上的。
而至于晚餐時分，她也自問做不到在衆目睽睽之下找他搭話——決鬥課一過，關注他的人隻會更多，而她不想因為這個再卷進什麼流言蜚語裡了。
去年走到哪裡都被人盯着、指指點點的噩夢經曆至今還給她留下了難以磨滅的陰影。
不過，她也理解很多人對他越來越感興趣——這是人之常情——尤其是在不明就裡的情況下，相比同齡男生，湯姆的确表面看上去更沉穩，斯文，體貼，再加上成績優異，聰慧過人，就顯得十分突出。
事情正按照她最初預想過的發展: 他身邊圍着的人越來越多，并且他也透露出想要組建自己小團體的意願。
這讓帕薩莉突然意識到，她也許過于緊張了——湯姆很可能會忙不過來，根本抽不出時間來關注她突然在霍格莫德日不告而别，離開了城堡。
說不定，她特意跟他說這件事，還會讓他覺得她在炫耀，或者覺得得意，好像她事事以他為先，去哪裡都要向他報告似的。
再說了，他們不是親人嗎？她并沒有見過任何親緣關系中，每一次動向都要向對方彙報的情況。
這麼一想，帕薩莉頓時覺得輕松了起來，甚至覺得之前的自己有點好笑——畢竟，回頭看看，她好像的确像個操心過度的姐姐。
不過，她仍然有些别扭——或者說，看着那麼多人圍着他，而他樂此不疲地從容應對——她能感覺到，他很享受這種受人矚目的感覺——覺得有些悶悶不樂。
她想，這是因為他們要拉開距離了——即便如她所願，也多少令人惆怅。畢竟他們彼此作伴的時間不短，哪怕沒有對對方抱有什麼期待，卻還是有些感情的——起碼目前來說，她是如此。
把他當成了親人，因而這種漸行漸遠讓她心生郁悶，這完全在情理之中。
“他看上去可真擅長應對這種局面，”米莉安跟帕薩莉手拉着手站在圍觀的人之中，看着湯姆耐心又不緊不慢地回答每一個人的提問，對每一番稱贊和感歎報以得體的客套；在對練時，雖然輕松卻也認真，充分尊重每一位練習對象。
哪怕某些皮笑肉不笑、誇贊并不由衷的人最終也都多少被他的回應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或者不自在起來——更不用說有相當一部分人自此正視他并被他折服。
原本，在梅勒斯教授跟湯姆做完示範之後，大家自行組隊進行練習，可到了後來，許多人停下了自己的練習，跑過來圍觀湯姆。
而梅勒斯也并沒有教授阻止，反而樂見其成——畢竟一開始大家自行練習時，總是有個别人不幹正事，練着練着就玩了起來，或者聊起天來，不僅自己不練習，還打擾到了别人。
眼下大部分人都圍觀湯姆，反而還能練習、學習或者交流一些相關課程内容。
這也是帕薩莉第二次真正意義上觀察湯姆教别人——或者說，收服人心的情形，第一次是一年級時的第一堂魔咒課上。
當時，他們在學習漂浮咒，湯姆第一個學會後，應周圍同學的請求指導他們。
但那一次僅是遠觀，她隻看到了他臉上耐心的表情，沒聽到他說了些什麼。
而現在，她實實在在地目睹并再度确信，倘若願意，他的确在這方面有一套——知道如何先讓人服氣，再化解别人的敵意，從而推心置腹般地教導對方而又不令其覺得丢臉，最終收服人心。
“希望一會我不會需要去醫療翼治療手腕，不然，凱勒，你得負責幫我抄今晚的論文參考資料了，”此時，湯姆剛剛跟一個拉文克勞男生結束了對練，揉了幾下手腕，有些不大高興挑眉地說，頓時讓對面那個氣喘籲籲、滿臉通紅、渾身是汗、尴尬憤懑的男生表情舒緩了不少。
“……如果你真的需要，也不是不行，”那個叫凱勒的拉文克勞男生看了看他低頭揉手腕的樣子，愣了一下，最終粗聲粗氣地說，随即笑了，剛才發起挑戰時語氣中的敵意已經徹底消失不見，而周圍尴尬的氣氛也緩解了不少。
就在剛才，湯姆幾乎沒費什麼力氣就把他打得落花流水，讓他最初發起挑戰時的趾高氣昂一下子變成了笑柄。
湯姆好像她見過的打球高手般，随心所欲地把對手調來調去，迫使其不得不狼狽地滿場跑着救球——适才的情況裡，則是讓對方左支右拙地隻能顧着格擋。
不過，他并沒有從頭到尾都這樣。
一旦讓所有人（包括圍觀者）感受到這種差距之後，他便開始不動聲色地放水，給對方一點反擊的機會——可仍然控制着節奏，并且都不讓對方魔咒激起的氣流過多觸及他的長袍下擺。
始終從容得體，潇灑輕松。
“如果你不介意，我想請教一下，為什麼你的魔咒力道這麼大呢？”他最後裝模作樣地又抖了一下手腕問，臉上帶着恰到好處的掂量和虛心。
“……這是天生的，不過我想也跟我比較熟悉這幾個咒語有關系。”這個叫凱勒的拉文克勞男生臉更紅了，抹了把汗，但在審視了一下、發現湯姆很真誠後，驕傲地說——此時帶上了友好交流的意味。
湯姆贊同地點頭，“熟練度的确是魔咒施展效果的決定因素之一。天賦也是，而且是無法改變、隻能彌補的方面。”
“但……你的施咒速度也挺快的。”這個男生看着他，驕傲慢慢褪去，猶豫和不自在一閃而過，最終别扭地嘟囔道，說到後來他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周圍人也善意地發出一陣笑聲。
“這個隻要勤加練習就能解決，跟天賦并沒有什麼關系。如果一開始反應不過來，就先運用防護咒避免被擊中。接下來，可以在對方發射咒語的時候，觀察并熟悉對方的施咒手勢和習慣。等以上兩步都能做到得心應手後，再考慮用自己擅長的咒語回擊。”
湯姆聳了下肩膀，心平氣和又誠懇地說，顯得根本沒把自己輕而易舉的勝利當做一回事。
這很讓人心生好感——畢竟又有誰能不喜歡一個既有能力、卻又親和謙遜的人呢？
之前，湯姆的能力和虛心大多隻展示給了教授和高年級們，因此不少同齡人（尤其是男生）會覺得他有些虛僞——畢竟他并不太熱衷于社交，對所有人都禮貌而疏離。
可眼下，所有人都突然通過決鬥課發現，湯姆-裡德爾其實真的不僅能力強，也很謙遜、讨人喜歡——隻不過有些被動罷了。
起碼眼前這個拉文克勞男生大概是這麼認為的，隻見他咧嘴笑了，沖湯姆伸出拳頭，隔空做了一個敲他肩膀的動作——在男生中間，這是個很流行的、表達友好的動作。
接下來好幾個人也是如此，課堂氣氛越來越和諧和熱烈，直至被接連的兩個提議推至高潮——
第一個是勞倫斯1，他站在馬爾福身邊，和後者一樣既嫉妒又不甘地看着被大家圍在中間的湯姆，繼而又瞥了一眼抱着胸、認真圍觀的阿爾法德，突然在這個時候揚聲問：“有誰想看看阿爾法德和湯姆對決？”
人群安靜了一瞬，随即爆發出了歡呼，不少女生們興奮地彼此交換眼神并低聲尖叫，頻頻向兩位主角投去興奮的目光，男生們則吹起了口哨，開始大聲起哄。
但沒人敢真的去催促他們，更不用說友好地摟住他們的肩膀、推搡他們了——在這種歡騰的氣氛裡，帕薩莉明顯感覺出，大家對他們态度跟對有威信的高年級有些相近。
并且，不論是阿爾法德還是湯姆，都十分鎮定，好像并沒有被這種鼓動的氛圍影響到哪怕一星半點。
梅勒斯教授則微笑着目睹這一切，沒有加以阻止。
笑聲，歡呼和尖叫漸漸平息了下去，人群慢慢安靜了下來，期待又興奮地來回看他們。
教授依舊不說話，但眼神中也流出了很強的樂見其成。
湯姆看了眼教授，才将目光放在阿爾法德臉上。
阿爾法德的目光與他相遇，顯得也很平靜——可以說跟平時沒什麼兩樣，他甚至聳了下肩膀，似乎在說“我無所謂”。
可帕薩莉感覺得出來，他似乎很不高興——
“布萊克，你願意跟我練習一輪嗎？”湯姆主動問。
這下，人群雀躍的目光集中在了阿爾法德身上。
阿爾法德不動聲色，但帕薩莉感覺他現在生氣了——
對此，她十分感同身受——畢竟沒人喜歡被逼迫着完成一件事。
況且阿爾法德又那麼驕傲。
然而她一時間也想不到解決辦法——能既化解眼前的尴尬，又不至于成為衆矢之的。
畢竟，湯姆已經提出了邀請，而且所有人都很期待看他們的較量。
“好吧，”阿爾法德終于撇了下嘴說，人群立刻爆發出了歡呼。
于是他們兩個在場地中央站好。
不得不說，看着他們兩個分别在距離對方兩三米遠的地方站好并行禮，是一種奇妙的感覺。
他們個子差不多高，體型幾乎也一模一樣：都是長手長腳，肩膀雖然都尚不厚實，但肩寬卻相近——他們的頭顱看上去都比同齡男生小一些。
除了眼睛的顔色和頭發的長度外，相貌也給人一種相似感——發色幾乎一樣，臉龐都顯現出了一些清瘦的意味，五官比例和對稱性也十分相近。
他們都很平靜，沒有馬上動手，周圍人興奮地屏住了呼吸。
帕薩莉感覺到米莉安的手緊緊握住了她的，甚至有些發抖。
她們不由自主地交換了一個眼神——這麼做的人很多，但她們卻是唯二不大樂于見到這種場景的人。
畢竟，不論阿爾法德和湯姆誰落了下風，她們都不會感到開心。
對決開始了。
湯姆用的依舊是無聲咒，阿爾法德雖然不像他一樣每一道咒語都是無聲咒，但也不差。
兩個人的對決也出乎意料地平靜。
大家緊張又期待地觀察了一陣後，發現兩個人你來我往的樣子似乎跟之前湯姆與教授示範時差不多，不禁有些失望。
但帕薩莉卻感到湯姆和阿爾法德的對決似乎沒有呈現出來的那麼平和——當然，沒有什麼火藥味——可始終充斥着一種似有若無的謹慎。
似乎兩個人誰都不想使出真本事，可也不想讓自己顯得平平無奇。
可事實就是，這場被衆人寄予厚望的對決最終淪為了一場近似禮節性的示範表演。
不過，當梅勒斯教授叫停這場較量時，女生們大多還是很興奮的。
而男生們，則在這一短暫、無趣又有些尴尬的對決後再度陷入了熱烈的氣氛中——在梅勒斯教授的默許下，湯姆同威夫特，卡羅和羅爾幾個人緊接着提出進行分組決鬥比賽。
當然，是在遵守決鬥原則的情況下進行。
不過，此時沒有人再抱怨了，因為湯姆想方設法在重重規則下仍舊将決鬥玩出競争的樂趣來——他獲得了教授的首肯，後者表示在遵守規矩的情況下，哪個學院赢的最多，最後課堂結束時能夠獲得三十分的加分。
氣氛再度被炒熱——這回不僅是男生，就連女生們也開始積極參與進來。
沒人再在課堂上開小差了，梅勒斯教授看上去也很滿意。
這堂課接近尾聲時，威夫特他們便順勢提出了繼勞倫斯之後、第二個讓很多人激動和期待的提議：組建一個決鬥交流小組。
“自從得知要開設這門課，我們就有了這個主意，也得到了多名教授的支持和肯定，尤其是梅勒斯教授。現在歐洲時局并不是很好，雖然英國受到的影響不大，但我們學以緻用、加強自身能力并不是壞事。況且又能獲得不少知識和樂趣。”
當人群因為這個提議的激動稍微平複下去一些後，湯姆接過威夫特的話頭，誠懇地對所有人說，并感激又謙遜地向教授執意，獲得了教授又一個稱贊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