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走,柳克麗霞就變得更加不安起來,躊躇了一會,最終也站了起來,追了出去。
伊格内修斯盯着她的背影,露出了惱怒又受傷的表情。
威夫特臉上還殘餘着難堪的紅暈,湊近帕薩莉,低聲跟她告了别,并又說了一次祝賀她的話,也匆匆離開了。
這下,伊格内修斯徹底冷靜了下來,可還是顯得有些委屈、不解和理所當然,沖剩下的幾個人(主要是阿爾法德)發起牢騷來:“真搞不懂,最近好像有很多人喜歡他,穆麗居然也會維護那種裝腔作勢的家夥。人們眼睛都瞎了嗎?”
“看看他整天就隻對巴結教授和書本感興趣,哪怕真有哪一天開始談戀愛,估計也得把姑娘煩死。況且,喜歡他的人居然還那麼多,還都是頂頂好看的姑娘,拉文克勞的安德烈娅-伯格森,斯萊特林的勞芮妮-柯林斯,以及赫夫帕夫的喬琪亞-羅賓。而他絕不可能專注于哪一個!畢竟他每天盯着不同書本的模樣像極了巨龍見着财寶,别提多貪婪了!”
阿爾法德被這個形容逗笑了,但看見帕薩莉和米莉安的表情,又趕緊把笑容壓了下去。
“噢,我倒不是說喜歡你的人就比他少或者就不漂亮,喜歡你的人更多更好看,還出身更好,阿爾夥計,”伊格内修斯喋喋不休地道,唾沫橫飛,手比腳畫,沒注意到兩個女孩不贊同的表情,“反正穆麗不該護着那種家夥,甚至為他跟我吵這麼一架,還有威斯……”
“在背後議論别人并不是什麼體面的行為,或許這才是穆麗尓生氣的地方。
可能她的行為有點過激,但你确實顯得有失風度,我的朋友,”帕薩莉終于忍不住了,但努力以心平氣和的口吻說,同時将内心交織拉扯的矛盾感壓下去——
一方面,她贊同伊格内修斯評價湯姆“裝模作樣”的話,可另一方面,從别人口中聽到這種評價又讓她覺得很不舒服。
而且湯姆“巴結”教授是有相當的理由的:他們這樣沒有背景的學生,隻能抓住一切機會盡全力多學習一些東西,才能為以後的發展多争取到一點依靠和優勢。
“而且,我想,你剛才那樣說,也的确很容易讓人誤會你在嫉妒。”她狀似輕松客觀地說,米莉安也贊同地點了點頭。
伊格内修斯扁了扁嘴,沒再說話,算是勉強接受了。
盡管最後聚會鬧得草草收場,但伊格内修斯和阿爾法德還是敲定了,要在賽季結束後重新開始夜遊,探尋傳說中的有求必應屋,并邀請帕薩莉和米莉安也參與進來。
“你們來不來?”阿爾法德問,灰色的眼睛機敏地掃過她們兩個猶豫的臉,随即慢悠悠地說:“找到了以後能不受人打擾地在裡面想做什麼做什麼了。而且,房間據說還會根據需求出現一些東西,比如書啦,資料啦……”
她們相視一眼,有點心動,想想過去将近兩個月沒完沒了地受到各種關注和議論的騷擾,點頭同意了。
于是接下來,帕薩莉把課外學習和研究重點放在了幻身咒及制作轉移别人注意力的裝置上。
到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決賽之前,她已經找到了一點施咒的感覺。
興許是因為這個,也因為有點生伊格内修斯和阿爾法德的氣,比賽那天她隻給穆麗尓的袍子外面施了之前改良過的防水和防風咒——畢竟近期天氣并不穩定,有時候會突然下雨。
比賽最終以斯萊特林獲勝而告終,這讓整個學院高興壞了,斯拉格霍恩教授在當天晚餐時宣布要舉辦一個小型的非正式舞會,屆時也有好消息宣布。
帕薩莉對此興緻不大——很明顯,這就是斯萊特林的慶功宴。
至于真的有什麼好消息,她可以過後再問阿爾法德,畢竟他作為決定斯萊特林勝利的關鍵球員(也是俱樂部成員),肯定會到場。
但等她和米莉安走到通往拉文克勞走廊的入口處時,一個斯文克制的聲音叫住了她——
“帕薩莉。”
一聽這個聲音,她不由緊張了起來。
是湯姆。
“你好,湯姆,”努力忽視自己的情緒,帕薩莉轉過身,保持面上的冷靜和禮貌,也同時忽略米莉安偷偷捏她手的小動作以及不住來回打量他們的目光,“有什麼事嗎?”
“斯拉格霍恩教授讓我轉告你,今天請務必出席。”他平淡地說,眼睛注視着她幾秒,移開了,轉而看向米莉安,打起招呼來:“你好,沙克爾。”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同米莉安搭話時,他一瞬間顯得遊刃有餘多了,“拉文克勞今年飛得很棒。”
“謝謝,你們也是,”米莉安笑了一下,偏頭望向帕薩莉,繼而似乎有點漫不經心地問:“聽說你要退出球隊了?但我聽說格林特不是剛剛把你升為正式球員了嗎?”
“真是球隊無秘密,”他楊了下眉毛開玩笑般地說了一句,繼而自嘲了起來:“接下來可能顧不上了,注定沒法既能文又能武。”
帕薩莉微微皺了下眉頭,心裡有點不太舒服——她對他近況的了解甚至不如米莉安——接着又趕緊回過神,告誡自己這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們都長大了,而且事情正在按她以前希望的在發展:他們的交集變少了,這不是很好嗎?
“話說回來,沙克爾,”他突然問,目光狀似随意地掃過帕薩莉:“願意跟我一同去參加俱樂部的聚會嗎?斯拉格霍恩教授通知得太急了。”
帕薩莉瞪向他,呼吸也停了一瞬,本能地把米莉安往後拽了拽,想要阻止,但——
“對不起,我晚上有事情,薩莉正好也沒有人一起去,你們還都是俱樂部的成員,不如一起,怎麼樣?”米莉安搶先一步以輕快的語氣說,唇角洩露了一絲微笑,同時還忍不住沖帕薩莉使了一個不大明顯的、“我懂”意味的眼神,成功讓後者僵在了原地。
而湯姆的呼吸似乎也變輕了一秒,聳肩時,動作也有點不太自然起來——盡管臉上的表情看上去還是一副相當放松斯文的模樣:“哦,是嗎?”
他看了她一眼,又馬上向下瞥去,繼而目光轉向别處,顯得不置可否。
氣氛一時有點古怪。
米莉安咬住了嘴唇,好像在憋笑,也好像感到尴尬似的,來回地偷偷觀察他們兩個,同時往後又退了兩步。
她在給她和湯姆留出私人空間。
本來事情根本不會這麼令人尴尬到難以收場的——帕薩莉不由得被朋友的舉動搞得有些慌張起來,伸手就想把對方拽回到身邊來,但卻失敗了——米莉安敏捷地躲過了她悄悄伸出去的手。
這讓她的臉一下子紅了——深吸了一口氣,帕薩莉突然切實體會到了之前在廚房聚會時,威夫特的感受了——恨不能化成青煙原地消失。
“那是非正式舞會,莉莉,”見身邊兩個人都不說話,她隻好硬着頭皮回頭跟朋友解釋,忍住了想要靠過去的沖動,感覺臉越來越紅——她能感受到湯姆的目光落回到了她的臉上。
他肯定在心裡嘲笑她——笑沒人同她參加舞會。
帕薩莉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非正式舞會不一定非得找舞伴一起去。”
其實,她也可以直接以進為退,順着米莉安的建議說,大大方方的。
他們不是親人般的關系嗎?
可出于條件反射,她不想跟他作為舞伴出席今晚的斯拉格俱樂部舞會。
畢竟,他們之間的流言沒有完全平息,而且,他們目前還在冷戰。
更主要的是,她不想讓他覺得她找不到舞伴——之所以不跟别人一起,僅僅也因為這是她的選擇。
湯姆垂手看着她幾秒,繼而很快移開了目光,望向兩步之外的米莉安,以比平時僵硬了幾分的斯文彎了下嘴角,用不走心的語調贊同地說了句“也有道理”後,才又轉而又對帕薩莉說:“那麼,一會見了。”
說完,他沖米莉安又點了下頭,轉身走了。
帕薩莉瞪了米莉安一眼,有些沒好氣地挽住笑嘻嘻的朋友,同時為湯姆剛才轉身離開時的模樣短暫分了下神。
他好像有點不高興。
但那又不是她的錯。
*
今晚,斯拉格俱樂部的聚會依舊設在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辦公室。
這裡裝點得比平時還要華麗寬敞——頭頂上閃耀着起碼十五盞熠熠生輝的巨大水晶吊燈,映照得舞池一片明亮燦爛。
地闆變成了黑白花紋的大理石地面,綠色的天鵝絨幕簾分布在舞池四周,優雅又巧妙地将一個個鼓鼓囊囊、罩着墨綠銀邊綢緞罩面的沙發和扶手椅分隔成一組一組的小社交圈,供人們三五成群地聊天,顯得人與人之間既不過于私密、又留有一定空間。
每組社交圈前的水晶小茶幾也精緻極了,桌面是雕花的,鑲邊镂刻着複雜的紋路,四隻腳則做成了銀色的爪狀。
這些社交圈之中位置最高、也是最熱鬧的一個自然是以斯拉格霍恩教授為中心的那個。
盡管發福,癱坐在椅子裡的模樣顯得不那麼優雅,但教授衣着楚楚,短粗的脖子上甚至系上了一條式樣古怪但相當華麗的圍脖。
他眼睛很尖,帕薩莉剛剛進場,就被他看到了,笑眯眯地伸手招喚了過去。
“帕薩莉,今天晚上你可真漂亮!”教授看見她誇了一句,頓時,周圍的人目光都落到了她身上,帕薩莉感覺臉不由自主又有些發熱起來。
來之前,米莉安硬給她别上了自己的鑽石發夾,還在她的腰上系了一條腰帶。
“你的舞伴呢?”
“教授,我是自己來的。”她努力裝作自然地回答,臉卻更紅了。
斯拉格霍恩教授頓了一下,繼而相當和藹地給了她台階下:“噢,都怪我,宣布的時間太緊急了,是不是?不要緊,這隻是個非正式的聚會……湯姆也是自己一個人來的,是不是?”
湯姆文雅地點了點頭,“是的,教授。”
“下次你們完全可以一起來,不是嗎?”教授好心地說,拍了拍湯姆的肩膀,後者看了她一眼,禮貌地彎了彎嘴角,緊接着轉移了話題:“或許有些唐突,不過我剛才突然對您待會要公布的好消息有了一點猜測。”
“嗯?是什麼?”斯拉格霍恩教授一聽,立刻就放過了這件小事,轉而興趣十足地問。
“我想,”見周圍人的眼睛都望向了他,湯姆有些腼腆地笑了一下,之後才胸有成竹又不失文雅地微笑着說:“我想,跟法國有關?”
聽到這個回答,教授欣喜地贊歎了一聲,随即用含着驕傲、佯裝譴責的語氣對周圍其他人抱怨了起來:“看看,看看,我們中間好像要出一個機靈鬼了……湯姆,你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呢?”
說着,他又露出高興、期待且懷疑的神色來。
湯姆笑了,調皮地撇了下嘴,沉默了幾秒,然後才裝作不情願地說:“恐怕是您今天的着裝給了我點提示。”說着,他的目光落在了教授的圍脖上。
周圍一陣沉默——斯拉格霍恩教授不表态,其他人也輕易不會發表看法。
但瞪着湯姆幾秒後,教授忍不住拍着沙發的扶手傻笑了起來——這笑聲裡透着明明白白的喜愛,在場的人都聽得出來。
大家也都笑了起來——有一部分四年級生還算真心。
不過,一些高年級附和的笑容就顯得不那麼由衷了——帕薩莉注意到,哪怕是跟湯姆有來往的阿岡斯特也一樣。
湯姆倒是顯得很自然,比起喜悅,他更多的是平靜——或者說,散發出了一種意料之中的笃定。
然而不論如何,氛圍雖然看上去和和氣氣,但帕薩莉還是覺得不是那麼令人自然舒心。
好在這種奇怪的氛圍在阿爾法德他們到場後,被打破了。
因為今晚宴會的目的不言而喻——為斯萊特林獲得近年的魁地奇杯而慶祝——所以除了身為俱樂部成員的阿爾法德外,其餘斯萊特林球隊隊員也受到了邀請。
他們已經洗去了一身的泥濘和汗水,穿着筆挺又不失潇灑、頒獎時才會穿、樣式更好看、更時髦的球服,大多身上還帶上了一股清爽的味道——不少人似乎擦了香水。
帕薩莉對斯萊特林球隊的人大都沒什麼好感,但其他斯萊特林學院的俱樂部成員卻歡呼了起來,一個個走上前去拍他們的肩膀,嘴裡不斷說一些感謝他們貢獻的話。
斯拉格霍恩教授身邊,隻有少數幾個人沒有動,其中就包括湯姆和帕薩莉。
不過,教授也沒動,就笑眯眯地看着這幅場景,一點沒為周圍學生的注意力從他身上轉移開而不高興。
相反,大概數了一下,确認人差不多到齊後,他有些費勁地站了起來,熱情洋溢地揮動魔杖,熄滅了最遠處的幾盞燈,帶着喜悅的表情,讓大家的視線轉移到他這裡。
隻見他又一揮動魔杖,對自己的喉嚨施了一個揚聲咒,喜氣洋洋地對所有人說:“今天是個開心的日子!魁地奇比賽結束了……”
講到這裡,下面一陣掌聲,打斷了他的話。
斯拉格霍恩教授笑呵呵地伸出一隻手止住了掌聲,繼續說了下去:“作為斯萊特林學院的院長們請允許我在這個私人的聚會上小小地表達一點私心……”
下面緊接着又傳來了一陣輕輕的掌聲和愉快的哄笑,而教授也沖大家擠了擠眼睛,說完了話:“借此慶祝我們學院奪得本年度魁地奇獎杯!”
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再度爆發,伴随着的還有幾聲口哨聲。
斯拉格霍恩教授招了招手,示意魁地奇隊員們上前,展開短粗的手臂做了一個介紹的動作,随後又說:“毫無疑問,獎杯是大家面前這些活力四射的小夥子用汗水換來的,讓我們為他們鼓掌,向他們緻敬!”
說着,他又揮動魔杖,衆人面前立刻出現了一張巨大精美的白色大理石長桌,上面出現了許多細長脖子的輕巧香槟杯。
緊接着,像是看不見的人在操作一樣,杯中迅速蓄上了泛着白色泡沫的淡青色液體。
教授舉起其中一隻酒杯,示意所有人也拿一杯。
歡呼聲伴随着碰杯聲響起,帕薩莉不由地看向了湯姆,隻見對方雖然也跟随衆人拍着手,但顯然十分漫不經心——眼底不屑和譏诮的情緒一閃而逝。
感受到她的注視,他轉過臉來,與她的目光相碰時,面上文雅的表情漸漸剝落,随着他們相視時間的變長,他逐漸變得面無表情。
又過了好一會,他轉開了目光,伸手去拿了兩隻盛着香槟的杯子,将其中一個遞給她,目光下垂,下巴微擡。
帕薩莉接過杯子,卻沉下了臉,不由自主攥緊了另一隻手的拳頭,忍住了想試探對方這是什麼意思。
如果說湯姆之前那種回避的态度弄得她十分惱火,那麼當下,她突然意識到,這種惱火中還夾雜着一種懊惱和不安——她竟然頭一次不知道他這種連眼神也躲避的行為代表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要知道,之前,湯姆從來都是兩人對視中,最後移開目光的那個。
因為他從不認輸。
而現在,她能肯定的也隻是對方這麼做絕不是出于示弱——
不等她再想下去,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然後,讓我們再特别向決定了這場勝負的、我們的找球手緻敬!”
随着他話音剛落,所有人再度照做——帕薩莉也慌忙跟随——畢竟阿爾法德是她的朋友,而且她才剛看見對方沖她做了一個無奈的鬼臉。
但因為動作慢了一拍,有些手忙腳亂,她沒太拿穩杯子,酒灑出來一些,濺到了裙子上。
這讓她愣在了原地,一時把不準是先向朋友緻敬,還是拿出魔杖對着裙子施展“清理一新”——畢竟,她還是像之前一樣,将校袍改成了之前的顔色和樣式,這就導緻藍色的液體碰到黃色的裙子後呈現出了一種相當顯眼的綠色1。
一隻手伸了過來,将另一隻香槟杯不由分說塞到了她手裡——然而,在碰到了她的手指後,又迅速縮回,讓她差點又把這杯也弄灑——
緊接着,他甚至往後退了不太明顯的小半步——
是湯姆。
他有點僵硬,依舊沒看她,隻是盯着她的裙子,伸出了魔杖,沖弄髒的地方點了一下。
污迹消失了。
然後,他才擡起眼睛,再度看向她——準确地說,是看向她,而非她的眼睛。
可一看到她,他就抿了下嘴唇,眼睛裡閃現出一絲愉悅的情緒——繼而像是壓制即将脫口而出的笑聲似的,轉開了目光。
帕薩莉一開始摸不着頭腦,随後才反應過來——很可能是她手拿着兩杯香槟、驚訝地站在原地瞪着對方的模樣顯得傻乎乎。
斯拉格霍恩教授對阿爾法德的贊美結束了,人群開始歡呼起來,她失去了挽回顔面的最後機會,沒能抓住時機鎮定大方地對他道謝。
與此同時,湯姆望向教授和其他人的神情和氣息也讓帕薩莉下一秒忘記了要維護尊嚴的事——
那是一種勢在必得、成竹在胸的情緒。
與以往那種帶着陰郁的傲慢和霸道不同的是,這種情緒似乎明朗了許多,一瞬間讓帕薩莉見到了他身上一些從未期待過的、類似某種有益、健康的東西——一種不令人讨厭的雄心勃勃。
然而不等她再探究這種變化的原因時,斯拉格霍恩教授做了個手勢,制止了大家的歡鬧,略微收攏了笑容,帶着些許嚴肅和神秘地宣布:“現在,我還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大家。”
衆人徹底安靜了下來,臉上不約而同地帶上了興奮與期待,帕薩莉也不例外——隻不過趁機又瞥了湯姆一眼,想知道對方的反應。
幾乎是立刻,湯姆就偏過臉來也回視了她一眼——似乎私下時,他仍做不到任人打量——但嘴角卻挂上了一絲笑容,臉上閃過得意的神色。
他一定是知道了什麼。帕薩莉想,移開了目光,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教授身上——興許這個消息真了不得呢。
而這回,輪到湯姆注視着她了。
他盯着她許久,久到長袍袖子下的左手動了一下,微微收攏,又慢慢張開。
随後,他又向她靠近了一些,才平靜地望向了教授。
“我收到了國際聯合公會的邀請,将于明年去巴黎參加四年一度的交流會,到時會帶很多有趣的東西和消息回來。”
聽到這個,所有人歡呼了起來,打斷了他的話。
而他則半真半假地阻止了他們一下,直到贊美聲自發淡去,才又說:“不過,這次去,我要帶幾個一起。”
這話讓在場所有人都更加激動了起來,不少人碰灑了香槟。
斯拉格霍恩教授享受了一下衆人的期盼,才繼續慢慢說了下去:“本來,按計劃和規定,我能帶五個人,但因為你們知道的,我有不少朋友,因此能帶七個。”
聽到這裡,大家都屏住了呼吸,許多人全神貫注、甚至臉露貪婪地盯着他,恨不得上前扒拉他的衣服。
“目前,我已經定下了四個人,分别是貝柳克,名内爾,湯姆和帕薩莉。”說完,他沖大家意味深長地眨了眨眼,啜飲了口香槟。
人群目瞪口呆地瞪視着他,保持寂靜好一會後,才猛地爆發出嗡嗡的議論聲,相當一部分人向帕薩莉和湯姆投來了或是了然、或是嫉恨、或是羨慕的目光。
湯姆舒展眉毛,大大方方地,迎着衆人的目光,露出一種恰到好處的表情——融合了謙遜,自信和寵辱不驚的鎮定。
接着,他轉向了她,伸手拿過她手中端着的香槟杯,漆黑的眼睛望向她——這次凝視着她的眼睛,随即擡了下下巴,輕聲說:“走吧,我們該去向教授緻謝了。”
說着,他向教授的方向瞥了一眼,随即目光又落回到她臉上。
帕薩莉看着他,想起自己還沒忘記之前生他氣的事。
但一時卻覺得無法拒絕。
畢竟他的建議合情合理——而且,他那種理所當然的口吻中透露出一種自然而然的親近感——以及最重要的,他在等她。
盡管顯得高傲又笃定,但她從中感覺出了點小心謹慎。
不知為何,這一刻,正是這種細微的試探讓她心軟了。